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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早逝的灯,未熄的光

宇宁有缘

蒋父走得很早。

那年,蒋凌宇才十九岁,刚拿到警校录取通知书的第二天。

一场雨夜,一辆失控的货车撞上了他父亲的公务车。没有预兆,没有遗言。那个总是板着脸、严格到近乎苛刻的男人,就这样在暴雨中闭上了眼睛。

那时,蒋凌宇站在医院走廊,手里攥着那张还没来得及给父亲看的通知书,浑身湿透,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他没有哭,只是盯着监护仪上那条笔直的绿线,像在等一个不会回来的信号。

江意宁后来才知道,那场车祸不仅带走了蒋父,也几乎带走了蒋凌宇。

他不是没经历过失去的人。可蒋凌宇的“失去”,是被硬生生从安稳的轨道上撕下,扔进风雪中独自跋涉。没有父亲的婚礼,没有父亲的祝福,甚至连一句“我为你骄傲”都成了奢望。

而蒋家的规矩却没因此软下来。蒋母早逝,叔伯们便以“家族责任”为名,逼他放弃警校,接手家族企业。他们说:“你父亲走了,你更该稳重。”

可蒋凌宇偏不。

他拎着行李箱站在老宅门口,身后是祖辈传下的深院高墙,面前是通往警校的泥泞小路。他说:“他用命守住的规则,我不会让它变成枷锁。我要当警察,不是为了他,是为了我自己。”

没人拦他。他一个人,背着行囊,走进了风雨。

多年后,江意宁第一次走进蒋家老宅。

那时他们刚确定关系,蒋凌宇带他来“见家长”。可宅子里空荡荡的,只有老管家守着一座没有主人的屋子。

“他走的时候,我还没学会怎么叫他一声‘爸’。”蒋凌宇站在书房门口,声音很轻,“我总以为,时间还长。可有些人,走着走着,就再也见不到了。”

江意宁没说话,只是握住他的手。那手冰凉,像还停留在那个雨夜。

“他其实不坏。”蒋凌宇望着墙上那张全家福,“只是不懂怎么表达。他教我系领带,教我握枪,教我守规矩……可从没教过我,怎么去爱一个人。”

江意宁轻声说:“现在,我来教。”

蒋凌宇转头看他,眼底有光闪动。

“你不用学那么多规矩。”江意宁微笑,“你只要知道,无论你走多远,都有人等你回家,就够了。”

那一刻,蒋凌宇终于哭了。

不是为父亲的离去,而是为——他终于有人,可以让他卸下所有坚强,做回那个会痛、会累、会害怕失去的普通人。

他们结婚那天,蒋凌宇在仪式前,独自去了墓园。

墓碑前摆着一束白山茶——蒋父生前最爱的花。

“爸,”他轻声说,“我结婚了。娶的是个医生,叫江意宁。他比我温柔,比我懂人心,也比我更懂怎么爱我。你当年怕我走错路,可现在,我终于走到了对的地方。”

他顿了顿,声音微哑:“如果你还在,或许……也会喜欢他。”

风过,山茶花瓣轻轻颤动,像一声无声的应允。

婚后某个冬夜,老宅。

蒋凌宇在书房整理旧物,翻出一个尘封的木箱。里面是一本日记,是他父亲生前写的。

他从未看过。

翻开第一页,是冷硬的字迹:

再翻:

最后一页,写于他出事前一周:

蒋凌宇合上日记,靠在椅背上,久久未动。

江意宁端着热茶进来,看见他红了的眼眶,没问,只是将茶放在桌上,然后走过去,轻轻抱住他。

“他其实爱你的。”江意宁低声说,“只是没来得及学会表达。”

“我知道。”蒋凌宇闭上眼,声音沙哑,“所以,我要替他,把没说出口的爱,都补给你。”

江意宁笑了,眼底有泪光:“那你可得补一辈子。”

“好。”他吻了吻他的发,“一辈子,不够,就下辈子。”

后来,他们把老宅改成了“守护者之家”。

一个收留因意外失去亲人的孩子的地方。有医生定期义诊,有警察教自保,还有江意宁种的满院山茶。

小舟是第一个住进来的。

他问:“蒋叔叔,这里为什么叫‘守护者之家’?”

蒋凌宇望着院中盛开的白山茶,轻声说:“因为有些人,走得太早,没来得及守护我们。可他们的爱,还在。所以,我们替他们,继续守护。”

江意宁站在他身旁,握住他的手。

阳光洒落,山茶盛开。

那个早逝的男人,虽未亲眼见证儿子的幸福,但他的血、他的骨、他未说出口的爱,早已在风中,长成了另一棵守护的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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