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说不清道不明

徐霆飞坐在驾驶座上，双手紧握方向盘，眉头拧成一个结，他今天特意规划了一条完全避开那条老街的路线，目的地明确，一家新开的据说咖啡很不错的网红店。

徐霆飞今天绝对不能再被鬼打墙了！本少爷倒要看看是哪个路痴导航软件在搞鬼！

他信心满满地踩下油门。

二十分钟后。

当那家熟悉的略显陈旧的小卖部招牌再次毫无征兆地映入眼帘时，徐霆飞的表情从最初的错愕逐渐转变为一种近乎麻木的绝望。

他甚至没有立刻踩刹车，只是任由车子缓缓滑行，最终精准地停在了老位置。

徐霆飞额头轻轻抵在方向盘上。

徐霆飞没救了，本少爷这辈子算是栽在这破店门口了。

徐霆飞认命地熄了火，坐在车里做了足足三分钟的心理建设。

这一次，他连顺路或者天气热的借口都懒得找了。

推开车门走向小卖部，他甚至没去冰柜，直接走到柜台前。

苏晞老规矩？

徐霆飞被这过于自然的问候噎了一下，准备好的所有说辞瞬间卡壳。

徐霆飞憋了半天，憋出一句。

徐霆飞嗯。

苏晞起身从身后的冰柜里拿出一瓶他常喝的可乐，放在柜台上。

苏晞两块，今天少算你五角钱。

徐霆飞默默付款。

徐霆飞老板，我认真的，我们以前是不是真的在哪里见过？

徐霆飞“不是错觉，也不是既视感，就是一种很强烈的感觉。”

苏晞静静地看着他，这一次她没有立刻否认。

苏晞很多人一生中会遇到成千上万人，或许在某个瞬间有过一面之缘，记不住很正常。

她依旧没有承认，但也没有像前两次那样彻底否定。

徐霆飞那是在哪儿？什么时候？

苏晞记不清了，或许是很久很久以前，在一个很远的地方。

徐霆飞老板，你今天怎么神叨叨的？

苏晞也许吧，人活久了总会说些自己也不太明白的话。

徐霆飞很久很久以前？很远的地方？老板，你这话说了跟没说一样啊！你到底......

苏晞有些缘分记不清比记得清要好，追问到底未必是好事。

徐霆飞行，老板，算你厉害，本少爷叫徐霆飞，你呢？

苏晞苏。

徐霆飞苏？

徐霆飞就一个字？老板，你这自我介绍也太没诚意了吧？好歹告诉本少爷全名啊，本少爷都告诉你我叫徐霆飞了。

徐霆飞开始胡搅蛮缠，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非要跟一个便利店老板较真名字的问题。

他那副不得到答案不罢休的架势，让苏晞恍惚间又看到了一点那个曾经在训练场上较真到底的战士影子。

苏晞静默地看了他几秒，似乎在权衡什么。

就在徐霆飞以为她又会用那种冷淡的态度打发他时，她却轻轻叹了口气，很轻，几乎听不见。

苏晞晞，我叫苏晞。

徐霆飞这名字跟你这人感觉不太搭啊。

徐霆飞实话实说，叫晞的人听起来应该是温暖，明亮，充满朝气的，而不是像她这样，冷冷清清，仿佛终年不见阳光的古井。

苏晞名字是父母给的，搭不搭不是由我决定，现在公平了？徐霆飞先生。

徐霆飞被她这话噎住，公平是公平了，但他心里那股探究的欲望反而更强烈了。

这个女人浑身上下都透着矛盾和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神秘感。

徐霆飞苏晞...行，本少爷记住了。

苏晞徐霆飞先生每天来我这，是每天都很闲吗？

徐霆飞谁...谁很闲了？！本少爷我可是很忙的好吗！徐氏海运未来的接班人！每天要处理的事情多了去了！

徐霆飞下意识地摆出那套对外常用的，彰显身份的说辞，试图用虚张声势来掩盖自己被一眼看穿的窘迫。

没错，他爸是徐氏海运的董事长，他家是不缺钱，他确实可以爱怎么玩就怎么玩，但这种事自己知道就好，被一个开小卖部的，还是个女人这么直白地点出来，面子往哪儿搁。

苏晞看着他这副急于证明自己很忙，很有分量的样子，眼神里闪过一丝极淡的了然，这种反应和她记忆中那些年轻气盛，生怕被人看轻的禁卫军新兵如出一辙。

苏晞哦？是吗，可是徐先生，你连续三天都在工作日的下午这个时间，精准地出现在我这间没什么特色的小店里，每次只买一瓶可乐，停留时间超过五分钟。

苏晞按照商业逻辑，这似乎不太符合一个日理万机的集团接班人的行为模式。

徐霆飞我...我那是在...在考察市场！对！考察线下零售业态！体验民生！你懂什么！

他强行找了个自己都不太信的理由，说完就有点后悔，这借口也太烂了。

苏晞闻言，微微偏头，目光似乎在他那身价格不菲的时尚穿搭和他停在门口的红色宝马Z4上扫过，最后落回他脸上。

苏晞原来如此，徐氏海运的业务范围已经拓展到社区便利店市场调研了，很前瞻。

徐霆飞......

徐霆飞感觉自己快被苏晞一句话噎死了。

徐霆飞恼羞成怒，一把抓过柜台上的可乐。

徐霆飞本少爷的战略布局岂是你能看懂的！走了！

徐霆飞几乎是落荒而逃般地转身冲出小店，连下次再来的场面话都忘了说。

坐回车里，徐霆飞猛灌了一口冰可乐，对着后视镜整理了一下并不凌乱的头发。

徐霆飞这女人绝对有毒！

徐霆飞发动引擎，跑车发出轰鸣，绝尘而去。

但这一次，他心里那点不服输的劲头彻底被勾了起来。

他，徐霆飞，还就跟这家破店，这个叫苏晞的奇怪女人杠上了，他倒要看看，她到底什么来头。

而小店内，苏晞微微一笑。

苏晞还是这么经不起激。

千年过去了，有些东西似乎真的刻在了灵魂深处，即使转世轮回也难以彻底磨灭。

苏晞的目光落在柜台角落一台老式显像管电视机，这是她了解这个千年后世界最常用的窗口，也是她消磨漫长夜晚的唯一方式。

电视里，本地新闻的女主播正用字正腔圆却难掩一丝紧张的语调播报着。

新闻主播“本台继续关注近日来困扰希望市的系列银行劫案，警方再次重申，犯罪嫌疑人并非普通人类，而是一种被称为妖兽人的异变生物，极其危险。

新闻主播请广大市民夜间尽量避免外出，如遇可疑情况，立即报警并远离，切勿自行处理，警方已成立专案组，请市民不要过度恐慌。”

画面切换，播放了一段显然是现场记者在远处用长焦镜头捕捉到的模糊影像。

画面晃动得厉害，且很快中断，但那个轮廓和行动时特有的发力方式。

苏晞巴约比？

不会错，那是紫冥分队的一名战士，属于敏捷型幽冥魔，具有打散利用自身能量分子，并融合到墙的分子的穿墙能力，后来亦习得了遁地术。武器决绝斧是以万年铁陨石的精钢所铸，削铁如泥，若使用者以灭绝之心，则可出削骨如泥的杀伤力。

擅长借刀杀人，暗度陈仓，他应该和其他幽冥魔一样，被封印在石像中。

他怎么会解除封印，而且在抢劫银行。

苏晞的眉头缓缓蹙起，一种久违的，属于战士的警惕性瞬间取代了之前的慵懒。

她放下水杯，身体微微前倾，更专注地盯着屏幕，试图从那模糊混乱的画面中捕捉更多细节。

苏晞夺取财物？不对...幽冥魔不需要这个时代的货币，难道是能量？

一个更不好的猜想浮上心头。

苏晞是将军的命令？他已经开始行动了？

苏晞看来最近的太平日子要到头了。

苏晞将军...你到底在谋划什么？

天下，就要不太平了。

而苏晞这座看似普通的小卖部，以及她这个看似普通的老板，恐怕再也无法置身事外了。

千年后的重逢，或许远比她预想的要来得更加血雨腥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