葬礼那日,天空阴沉得像是要坠下来。细雨绵绵,如同上天也为这个年轻生命的逝落而垂泪。
夏暖芯的葬礼极为盛大,几乎整个城市的名流都到场了。她安静地躺在花海中央,穿着最爱的白色长裙,容颜经过精心修饰,仿佛只是沉睡。但每个人都知道,那双总是盛着星光的眼睛再也不会睁开了。
夏家六兄弟站在最前排,全都穿着肃穆的黑色西装,面色苍白如纸。寒清池站在他们身旁,一袭黑衣衬得他本就冷白的肤色更加没有血色,严重洁癖的他手中却紧紧攥着一块被雨水打湿的手帕——那是暖芯生前送他的最后一件礼物。
葬礼仪式庄重而漫长。牧师念着悼词,宾客依次献花致哀,但所有这一切在夏家兄弟和寒清池眼中都模糊不清。他们的世界只剩下那个躺在鲜花丛中的女孩,和心中无法弥补的悔恨。
当最后一位宾客离开,墓园里只剩下他们几人时,真正的痛苦才刚刚开始。
夏清逸第一个跪下。这位在商场上叱咤风云、永远挺直脊梁的男人,此刻双膝重重落地,仿佛再也承受不住那份自责的重量。
“芯芯,大哥对不起你...”他的声音嘶哑破碎,“我总要求你完美,要求你让着禾青,却从没问过你想要什么...”
作为长子,父母离世后他扛起整个家业和照顾弟妹的责任,习惯了严厉要求每个人。但现在他才明白,他最该保护的那个人,却被他以“严格要求”的名义伤得最深。
夏明修随之跪下,温柔的脸上满是泪痕:“二哥错了...我总是对所有人都温柔,却唯独对你吝啬...我以为你在耍小性子,从没想过你受了多少委屈...”
他想起暖芯最后一次找他看牙时欲言又止的表情,想起她眼中那份被忽视的求助。作为牙医,他能治好无数人的牙病,却治不好自己对妹妹的伤害。
夏以轩跪下的动作依然保持着一贯的严谨,但颤抖的双手暴露了他内心的崩塌:“三哥一直追求证据和真相,却对你视而不见...当你需要我相信你时,我选择了相信所谓的'证据'...”
作为律师,他能够在法庭上为陌生人辩护,却从未为自己血缘相连的妹妹辩护过一次。
夏以昼几乎是瘫跪在地,倔强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彻底的崩溃:“老四是个混蛋!我宁愿相信外人的话也不信自己的妹妹!我在赛场上争强好胜,却在最该保护你的人面前懦弱无能!”
职业赛车场上的“万年老二”,在生活中更是彻底失败了。
夏逸晨沉默地跪下,军人的姿态依然挺拔,但通红的双眼泄露了深切的痛苦:“五哥...常年在外,连你最后的日子都错过了...”全军兵王能够守护国家疆土,却没能守护自己最该守护的人。
寒清池没有跪下,但他向前一步,手指轻轻抚过墓碑上夏暖芯的照片,动作轻柔得像是在触碰易碎的珍宝。
“我一直有洁癖,受不了任何污渍和不完美...”他的声音低沉而沙哑,“但现在我才明白,最脏的不是外面的世界,而是被蒙蔽的内心。我因为禾青的挑拨疏远你,甚至在你最需要我的时候转身离开...”
他深吸一口气,继续道:“我记得你十岁那年,我母亲去世,我把自己关在房间里谁都不见。只有你每天固执地守在门外,隔着门板给我讲学校里发生的趣事。即使我从不回应,你也日复一日地来。”
“后来我终于开门了,你笑得那么开心,递给我你自己做的槐花饼,说'清池哥哥,吃点甜的心里就不苦了'。”寒清池的声音哽咽了,“那时你手上全是烫伤的水泡,却毫不在意地对我笑。”
“而我...而我后来却因为禾青一句'姐姐根本不会做饭,那饼肯定是买的',就相信了...”他的手指紧紧攥住墓碑边缘,指节泛白,“我甚至没有给你解释的机会...”
雨越下越大,冲刷着墓碑,也冲刷着每个人脸上的泪水和悔恨。
夏清逸突然重重地磕了一个头,额头抵在湿润的草地上:“芯芯,大哥发誓,一定会让伤害你的人付出代价!夏禾青将会一无所有,我会让她体会比你痛苦千倍的滋味!”
其他兄弟也纷纷立誓,每个人的声音都充满了决绝和悔恨。
寒清池最后从口袋里取出一个小盒子,轻轻放在墓前:“这是我原本准备在你十八岁生日时送你的礼物...现在,永远也送不出去了。”
盒子里是一枚精致的戒指,内圈刻着“Q&N”——清池和暖芯的缩写。
他最终缓缓跪下,不是双膝,而是单膝,如同骑士向公主宣誓般郑重:“若有来生,我定不会再辜负你。我会看清一切真相,守护你,陪伴你,让你在所有领域都闪闪发光,就像你本该有的样子。”
六兄弟和寒清池在雨中长跪不起,任凭雨水浸透他们的黑衣,仿佛这场洗礼能稍稍洗刷他们的罪孽。
但他们都知道,有些过错永远无法弥补,有些人一旦失去就再也回不来了。夏暖芯带着对他们的爱和失望离开了这个世界,留给他们的只有永恒的悔恨和一道无法愈合的伤口。
当夜幕降临,墓园里只剩下冰冷的墓碑和早已消散的誓言。而在另一个时空,一场重生正在悄然发生...那个受尽委屈的女孩,即将获得第二次机会,这次她绝不会再为任何人委屈自己,她要在各个领域闪闪发光,让所有人只能仰望。
但此刻,墓前的男人们还不知道这一点。他们沉浸在无尽的忏悔中,永远铭记着自己错得多么离谱,却已追悔莫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