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裂缝
地下室没有四季,只有灯亮与灯灭。
安宴的腹部已经隆起明显的弧度,孕期第23 周——他靠着墙壁,在铁门划下新的刻痕。
门锁忽然"咔哒"一声。
景城寒端着餐盘进来,袖口卷到小臂,露出斑驳的抓痕。那是上周安宴抢钥匙留下的。
"今天做了你以前爱吃的鳕鱼羹。"男人半跪下,舀了一勺递到他唇边,"吃完给你看B超,医生说宝宝手指都长全了。"
安宴没张嘴,只抬眼看他,"让我出去晒十分钟太阳。"
景城寒垂眸,把勺子抵在他唇上,"先吃。"
Omega忽然笑了,"景城寒,如果我死了,你会把孩子怎么样?"
金属勺"当啷"被捏弯。
男人眼底血丝瞬间炸开,却温柔地替他理了理鬓发,"你不会死,我学了静脉置管,可以 24 小时给你打营养。"
安宴望着那截弯曲的勺柄,第一次真切意识到——眼前这个人,已经把所有退路都计算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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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共犯
夜里 2 点,别墅突然断电。
备用灯亮起前,黑暗中有只手捂住安宴的嘴,"别出声,我是来救你的。"
陌生的柑橘味——Beta 女性,林笙,景家前私人医生的女儿。
"我爸因为你被赶出景家,他欠我的,你配合,我就带你走。"
林笙塞给他一把电子钥匙,"地下室后门,三分钟后值守保镖换岗,想自由就跑。"
铁链被打开的瞬间,安宴却犹豫了——腹部一阵踢动,孩子翻了个身。
"舍不得?"林笙冷笑,"留下来,你只会是他豢养的生育工具。"
安宴深吸一口气,踏出铁门。
可就在他们即将穿过花园时,所有照明"刷"地全开。
景城寒站在连廊下,披着黑色风衣,手里拎着枪,像等一场如约而至的雪。
"林小姐,我赌你今晚会来。"
林笙拽住安宴,掏出一支针管抵在他颈动脉,"放我们走,否则我让他一尸两命。"
枪口微移,对准安宴隆起的腹部。
男人声音低哑,却带着笑,"你杀他,我杀你;你动孩子,我让你全家陪葬。"
空气凝固成冰。
最终打破僵局的是安宴——
他握住林笙的手腕,把针头转向自己,"别拿我当筹码,我不玩了。"
针尖刺入皮肤的瞬间,枪声响起。
林笙肩膀溅血倒地,保镖冲上去按住她。
景城寒大步而来,一把将安宴横抱起,掌心摸到那一点血迹,瞳孔缩得吓人。
"你就这么不想留在我身边?"
安宴靠在他肩头,轻声答,"不是不想活,是活腻了被你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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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剖白
安宴被抱回主卧,医生连夜检查——幸好针尖只划破表皮。
景城寒站在阳台,一根接一根抽烟;雪松下信息素浓到让路过的佣人都腿软。
"少爷,信息素再这样外泄,会诱发 Omega 早产。"老管家壮着胆提醒。
男人掐灭烟,推门进房。
床头灯昏黄,安宴背对他躺着,呼吸均匀,却在他俯身时开口,"给我讲讲你母亲吧。"
景母——景家上一代唯一的 Omega,被丈夫当金丝雀养在阁楼,最终死于产后抑郁。
"她抱着刚出生的我,从三楼跳下去。"男人声音平静得像复述别人的故事,"落地时把我护在怀里,所以我活着,她没等到救护车。"
安宴转身,与他四目相对。
"你恨她吗?"
"我恨的是让她绝望的那座阁楼。"景城寒握住他的手,贴在自己胸口,"所以我拆掉了它,建了新的——我以为只要够亮、够宽敞,就不会有人想逃。"
安宴忽然明白,这个人不是天生疯,是被恐惧喂养大。
"可笼子再亮,也是笼子。"
"那你想怎样?"男人眼眶微红,"放你走,然后等你像我妈一样,永远消失?"
安宴沉默良久,叹息,"给我选择权,也许我不会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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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交易
第二天,一份协议放到景城寒面前:
1. 撤销地下室禁闭,安宴可在别墅内自由活动。
2. 允许他与外界通讯,但所有通话需录音备份。
3. 孩子出生后,若双方信息素仍不匹配,可协商分居——
男人捏着钢笔,指节发白,却在 Omega 平静的注视下一笔一划签字。
"你最好遵守。"安宴补一句,"否则下一次,我直接割开腺体,让你再也闻不到我的信息素。"
景寒城抬眼,笑得像被刀抵住喉咙的兽,"放心,我赌你舍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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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产室
孕 36 周,胎位不正+信息素波动,医生建议提前剖腹。
手术那天,景城寒换上无菌服,坚持进产房。
麻醉师刚要推药,安宴抓住他的手指,"如果我死了——"
"我随你。"男人俯身吻他额头,"但孩子我会亲手养大,告诉他妈妈有多勇敢。"
安宴弯了弯唇,"傻子,是爸爸。"
半小时后,婴儿啼哭划开手术室凝滞的空气。
七斤六两,男婴,信息素遗传两人混合——雪松里带一点冷杉。
景城寒抱着襁褓,走到安宴床边,单膝跪下,"谢谢你,没丢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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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余烬
孩子取名"景安",小名"安安"。
月子里,安宴半夜醒来,常见男人坐在婴儿床旁,盯着孩子出神。
"怕他也变成我?"
"怕我也变成你。"安宴轻声答,"怕我忍不住,把他一辈子拴在身边。"
景城寒沉默,半晌握住他的手,"那我们一起学着放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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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破笼
景安满周岁那天,景家举行盛大宴会。
安宴穿着剪裁利落的白西装,从楼梯走下——
所有宾客眼前,Omega后颈的腺体贴着一枚素色创可贴。
"永久标记?"好友小声八卦,"可信息素味道怎么淡了?"
无人知道,那夜卧室里,景城寒亲手把一支淡蓝色溶剂推入自己静脉——
Alpha 腺体剥离剂,不可逆,一旦代谢完成,他将再也嗅不到 Omega 的信息素,也再无法施加标记。
"我把锁拆了。"男人抱着熟睡的孩子,对安宴笑,"剩下的路,换你来决定要不要带我走。"
安宴踮脚,吻住他颤抖的唇,"一起走吧,外面有太阳,也有风雨,但不再是笼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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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章 自由
五年后,城南心理诊所。
安宴推门而入,穿着休闲衬衫的景城寒正给一位产后抑郁的 Omega 做疏导。
墙上挂着全家福:Alpha 抱着孩子,Omega 倚在他肩头,窗外阳光铺满。
诊后归档,安宴递上一杯温水,"景医生,今天下班能准时吗?"
"景安说想去新开的摩天轮。"男人接过杯子,指尖与他相扣,"一起。"
他们并肩走出大楼,晚风吹散信息素残痕——
雪松与冷杉早已淡不可闻,却有人仍习惯在人群中,回握那只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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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记
如果当年安宴没走出地下室,如果景城寒没敢注射剥离剂——
雀鸟终其一生扑撞玻璃,豢养者用鲜血涂抹金栏,彼此相爱,彼此禁锢,直至老去。
床头留一封联名信:
"我们终其一生学不会自由,只好在死亡里并肩。"
——愿来世,不做笼中雀,做比翼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