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园时期的严子西,尚未拥有如今的从容与自信,她更像是一个浅淡的影子,无声地穿梭在人群之中,未曾惊扰过谁,也未曾试图引人注目。然而,即便如此低调,她依旧成了他人闲言碎语的目标。
那一天,几句刻意压低却依旧尖锐刺耳的议论从背后传来,如同冰冷的刀刃划破空气,直直刺向她的耳膜。
站在不远处的杨博文听得一清二楚。他眉峰微蹙,神情冷峻,没有片刻迟疑,毅然转身,目光如刀锋般精准地锁定那几个交头接耳的人。他的声音沉稳而有力,带着一股不容抗拒的威严,在空气中掷地有声:“够了。”
这一声落下,仿佛连时间都被冻结,整个场面瞬间陷入寂静。
严子西闻声转过头来,阳光透过玻璃洒落,柔和的光线却衬得男孩的身影愈发挺拔,宛如一道不可撼动的屏障伫立在那里。
那些人化作鸟兽四散,严子西将通红的脸埋进胸前那摞厚厚的书本中。经过杨博文身边时,她微微偏头,嗓音低而轻,却清晰地吐出两个字:“谢谢。”
然而流言一旦滋生,便如风中的蒲公英种子,无论如何试图扑灭,总有细小的残屑逃脱掌控,继续随风飘散,无孔不入。
次日的体育课上,一颗篮球突然砸向严子西,她的眼镜应声而碎。透过模糊的视线,她看见那几个女生低着头偷笑。杨博文见状想上前关心,却被严子西下意识地躲开了。
放学后,严子西在六班教室等鞠婧祎。好友注意到她没戴眼镜,“你的眼镜呢?”严子西只是笑笑,含糊其辞地搪塞了过去。
回到家,母亲一眼便看见了她手上那副早已支离破碎的眼镜,眉头瞬间拧成了一道深深的沟壑。随之而来的责备像决堤的洪水般滔滔不绝:“你这孩子怎么就不知道珍惜呢!家里为了给你报那些补习班,花了多少钱啊!”严子西对这样的训斥早已习以为常,甚至连耳朵都仿佛麻木了。
她低着头,默默听着,心里却没有太多波澜。当其他同学娴熟地操作手机,在微信上谈笑风生、畅快交流时,她却只能像个局外人一般,孤零零地站在一旁,眼巴巴地望着他们;当同学们兴高采烈地牵着父母的手一同出游,享受旅途的欢声笑语时,她却总是独自留守,或蜷缩在房间用耳机隔绝世界,让音乐成为唯一的陪伴,或是在空旷的舞厅中挥汗如雨,一遍又一遍地练习舞蹈动作;当同龄人三五成群地打游戏、逛街购物,纵情于青春的喧嚣与自由时,她却在疲于奔命,穿梭于各类繁琐的比赛之间,为那些她未必真正热爱的目标拼搏……
生活对她而言,似乎永远是一场无法停歇的追逐,而别人的风景,终究只是遥不可及的背景。
自那日起,严子西在课堂上望向黑板时,视线便总是模糊不清,唯有眯起双眼,才能费力辨认那些愈发遥远的文字。某个阳光明媚的中午,她与鞠婧祎挥手道别后,低头间却意外发现自己的桌兜里竟静静地躺着一本笔记本。
她伸手拿起,仔细端详,封皮简约而干净,目光最终落在右下角的姓名处,那里工整地写着——杨博文。
她微微一怔,抬头扫视教室,目光很快锁定在最后一排。一个身穿白色T恤的少年正趴在课桌上小憩,阳光透过玻璃窗斜洒而下,为他的身影镀上一层柔和的金色光晕。杨博文的姿态放松而自然,手臂交叠垫于额头下当作枕头,几缕碎发随意地搭在眉间,随着均匀的呼吸微微颤动。
窗外飘来一阵微风,轻轻拂动他略显宽大的衣袖,也将严子西额前的碎发撩起些许。她的脸颊骤然染上一抹绯红,犹如春日枝头初绽的桃花,娇羞而明媚。心跳随着这突如其来的悸动加速,仿佛一只不安分的小鹿在胸腔中横冲直撞。
她下意识地抓紧了手中的笔记本,指尖因用力而泛白。视线再次落在杨博文身上时,周围的喧嚣似乎逐渐褪去,整个世界只剩下他安静的身影,和那抹被阳光渲染得温暖柔和的金辉。
微风拂过她的脸颊,带来几分凉意,却无法平息她心底翻涌的波澜。耳朵尖悄然发烫,脑海中一片空白,唯有那个名字——杨博文,在心底反复回荡,像是一段低吟浅唱的旋律,萦绕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