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的晨光透过梧桐树的缝隙,在A大校园的主干道上洒下斑驳的光点。
林星辰抱着几本刚领的新版教材,和苏雨晴并肩走在涌动着青春人潮的路上,空气中弥漫着桂花初开的甜香和新生特有的雀跃与迷茫。
“所以说,那个经济学原理的选修课,据说魔鬼程度五颗星,挂科率惊人,”
苏雨晴吸着一盒草莓牛奶,口齿略不清地絮叨着,“真不明白你一个中文系的,干嘛想不开要去挑战自己?”
林星辰调整了一下怀里有些滑落的书本,脸上是跃跃欲试的笑容:“拓宽知识边界嘛,免得以后被人说是只会风花雪月的文盲。再说了,”
她狡黠地眨眨眼,“课程介绍上说,这门课能有效锻炼逻辑思维,对我写小说也有好处。”
苏雨晴做了个夸张的“受不了你”的表情:“行行行,林大学霸,到时候被案例分析虐到哭,别来找我抱怨就行。对了,下午文学社招新,别忘了提前来布置场地。”
“记着呢,社长大人。”林星辰笑着用肩膀轻轻撞了一下好友。
这就是她大学生活的常态,忙碌而充实。
她是中文系大三的学生,也是学校“拾光文学社”的副社长,热爱一切与文字有关的事物,偶尔在校刊和网络上发表些短篇故事,拥有一小批读者。
性格使然,她总能很快融入集体,大方爽朗,心思却也有着捕捉细微情感的敏锐。
两人在宿舍楼前分开,林星辰快步走向图书馆。
开学初,她在图书馆找了一份兼职,负责整理旧馆藏区和协助上架新书,工作不算繁重,还能免费蹭到最新期刊和第一时间接触各类书籍,她很是满意。
下午的课程结束后,林星辰如约来到文学社招新点。
几张长桌拼凑起的临时摊位,铺着墨绿色的桌布,上面摆放着几期精心制作的社刊和招新宣传单。
她利索地和社员们一起挂起社旗,又将一盆小绿萝摆在桌角增添生气。
招新活动热闹非凡,各社团都使出浑身解数吸引新鲜血液。
隔壁动漫社的cosplay引人驻足,街舞社的音乐动感十足,相比之下,文学社的摊位显得安静许多,但前来咨询的新生也不少。
“学姐,加入文学社需要很强的写作能力吗?”一个戴着黑框眼镜、看起来有些羞涩的男生小声问道。
林星辰放下正在整理的报名表,扬起一个温暖的笑容:“当然不是呀,只要对文字有兴趣,愿意尝试和分享,我们都非常欢迎。社里会有读书分享会、写作沙龙,也会定期出刊,重要的是大家一起交流和成长的过程。”
她耐心地回答着几个新生的问题,态度亲和,条理清晰。
阳光勾勒着她认真的侧脸,几缕碎发被微风拂动,整个人散发着一种明亮而舒适的气场。
正当招新活动接近尾声,人流稍歇时,一阵格外热烈的欢呼声从不远处的篮球场方向传来。
“不用说,肯定是商学院那群人在打球。”社员小李扶了扶眼镜,语气带着一丝羡慕,“特别是那个陆言蹊,简直是人形磁场,走哪儿都是焦点。”
陆言蹊。这个名字林星辰听过无数次。
大四金融系的学长,篮球队队长,拿过奖学金,家世好像也不错,是校园论坛里经久不衰的热门话题人物,公认的天之骄子。
但她对此类风云人物向来敬而远之,总觉得和自己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
她顺着声音望去,恰好看见一个穿着白色篮球服的高大身影跃起,手腕轻压,篮球划出一道漂亮的弧线,应声入网。
动作流畅舒展,充满力量感。
落地时,他随意地抹了一把额上的汗,嘴角扬起,带着几分张扬的自信,和跑来击掌的队友笑着说了句什么,露出一口整齐的白牙。
阳光有点刺眼,那个笑容似乎过于明亮了。
林星辰收回目光,继续清点桌上的报名表。
“星辰,这边差不多了,剩下的我们收拾,你不是还要去图书馆值班吗?”
苏雨晴不知道什么时候溜达了过来,手里还拿着不知哪个社团发的宣传扇子猛扇风。
“啊,对!”林星辰看了眼时间,连忙把最后几张表格归拢,“那就辛苦你们啦!晚上食堂给你加鸡腿!”
“说的好像本来不该你请似的!”苏雨晴在她身后笑着喊。
林星辰笑着挥手跑开,脚步轻快地穿过逐渐散去的人群,朝着图书馆的方向走去。
傍晚的风带来一丝凉爽,吹散了午后的燥热。
图书馆的旧馆藏区平时人迹罕至,空气里弥漫着旧纸张和油墨特有的沉静味道。
工作时间主要是整理和归类,将一些年代久远、借阅率低的书籍重新编号登记,检查有无破损。
她戴上薄手套,打开工作灯,开始今天分配到的任务——整理一排靠墙书架最顶层的旧书。
梯子有些老旧,踩上去发出轻微的“吱呀”声。
她小心翼翼地一本本取下,用软布拂去封面的积尘,查看书脊标签和信息,再根据要求进行分类。
这项工作需要耐心和细致,她很享受这种与旧物对话的宁静感。
直到她的指尖触碰到一本厚实的、暗红色封皮的法理学专著。
这本书异常沉重,她双手用力才将它抽出一半。
就在这时,一个不起眼的、深褐色的小木盒,随着书籍的移动,从书架顶层最深的角落里,“哐当”一声轻响,掉了下来。
林星辰吓了一跳,差点没扶稳手里的书。她稳住身形,小心地低头看去。
那是一个比A4纸略小的扁平方盒,材质似乎是檀木或类似的硬木,边缘镶嵌的金属角已经有了明显的暗沉锈迹,看上去在那里沉寂了相当长的岁月。
盒子上没有锁,只有一个简单的黄铜搭扣。
是什么?藏得这么隐蔽。
是某个学长学姐遗忘的笔记盒?还是图书馆本身的旧物?
她犹豫了一下,出于职责和一丝好奇,还是从梯子上下来,弯腰拾起了那个木盒。比想象中还要沉一些。
馆里规定,工作中发现的任何物品都需要上交处理。
她捧着盒子,走到值班台,想先登记一下。
值班的老师恰好临时被叫去处理新书入库的问题,办公室里空无一人。
林星辰将木盒放在桌上,想着等老师回来再上交。
就在这时,那个原本就看似不太牢固的黄铜搭扣,或许是因为掉落时的震动,或许是因为她放置时角度不对,竟“啪”地一声,自行弹开了。
盒盖微微翘起一条缝隙。
林星辰的心跳莫名漏了一拍。
窥探他人之物是不对的,但……万一是什么重要东西,需要第一时间确认信息以便寻找失主呢?
她给自己找了个蹩脚却足以说服自己的理由。
她的指尖微微迟疑着,最终轻轻掀开了那个尘封的盒盖。
没有预想中的笔记或旧证件。
盒子里,整整齐齐、码得密密实实的,全是信。
一封封洁白的信封,因为岁月的缘故边缘微微泛黄,但保存得极其完好,每一封都平整光滑,没有任何皱褶。
信封上没有任何邮票和地址的痕迹,只有右下角,用遒劲有力的蓝色墨水钢笔字,写着一个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