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彻的声音不高，却像一块巨石投入平静的湖面，在苏芷心中掀起惊涛骇浪。
她猛地从床榻上弹起来，由于动作太快，差点绊倒自己，慌忙站稳，下意识地想把空碟子藏到身后，又觉得此举太过掩耳盗铃，只能僵在原地，脸上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
“王、王爷……您回来了？”她感觉自己的声音都在发颤。
萧彻并未立刻答话，他缓步走入室内，玄色的衣袍几乎与昏暗的环境融为一体，唯有那双锐利的眼睛，在幽光下显得格外慑人。
他的目光再次扫过那个空碟子，随即落在苏芷强作镇定的脸上。
“本王的点心，可还合王妃口味？”
他走到那张巨大的檀木书桌后，姿态随意地坐下，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发出沉闷的声响，每一下都敲在苏芷的心尖上。
（这是兴师问罪还是闲聊？大佬的心思你别猜！）
苏芷内心疯狂刷屏，面上却不敢显露分毫，干巴巴地回道：“合、合口味，多谢王爷款待。”
“款待？”萧彻似是玩味地重复了一遍这个词，“王妃倒是第一个将本王的‘看管’称作款待的人。”
苏芷：“……”（救命！这天还能不能聊下去了！）
萧绝身体微微后靠，倚在宽大的椅背上，整个人散发出一种慵懒却危险的气息。“说说吧，南方水患，你还‘无意间’听到了什么？”
来了，正题来了。苏芷深吸一口气，努力压下心中的恐惧，大脑飞速运转，回忆着原著中的细节。她知道，这是她唯一的价值体现，是活下去的筹码。
“回王爷，”她尽量让声音听起来平稳，“臣妾听得不甚清晰，只隐约捕捉到几个词……‘青州’、‘河道督办李维’、‘汛期前验收’、‘银钱’……还有……”她故作犹豫地停顿了一下。
“还有什么？”萧彻敲击桌面的手指停住，目光如炬。
“似乎……提到了‘瑞王门人’……和‘尽快了结’。”苏芷说完，立刻低下头，一副“我只是复述我听到的，其他什么都不知道”的模样。
室内陷入一片死寂。苏芷能听到自己心脏砰砰狂跳的声音，几乎要冲破胸腔。她不敢抬头看萧彻的表情。
（赌对了还是赌错了？原著里这个李维确实是瑞王的人，贪墨了修河款项，导致后期青州决堤，民不聊生，也成了后期扳倒瑞王的一条罪证。我现在提前捅出来，应该能引起这阎王的重视吧？）
良久，萧彻低沉的声音才再次响起，听不出喜怒：“李维……青州……”
他站起身，走到挂在墙上的巨幅舆图前，目光精准地落在青州的位置。
他的背影挺拔而压迫，苏芷连呼吸都不自觉地放轻了。
“你可知，诬告朝廷命官，该当罪？”他没有回头，声音冰冷。
苏芷的心猛地一沉。（这是不信？还是要过河拆桥？）
“臣妾……臣妾不敢诬告！”她急忙辩解，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哭腔（一半是吓的，一半是装的）
“臣妾只是将听到的只言片语如实禀报王爷，真假与否，自有王爷明察！臣妾一介妇人，久居深院，岂敢妄议朝政？只是……只是觉得此事或关民生国本，既偶然听闻，不敢隐瞒……”
她一边说，一边偷偷观察萧彻的反应，可惜只能看到一个冷硬的背影。
（生存欲MAX！求放过啊大佬！）
忽然，萧彻转过身，目光重新锁定她，那眼神深邃得仿佛能看透人心。“你倒是机敏。”他淡淡评价了一句，听不出是褒是贬。
“王……王爷过奖。”苏芷硬着头皮接话。
“从今日起，你便安心住在此处。”萧彻走回书案后，语气不容置疑，“没有本王的命令，不得踏出西阁半步。需要什么，自会有人送来。”
这果然是软禁。但比起冷月苑的等死，或者回到瑞王府被一杯毒酒送上路，这里已经是天堂了。
“是，臣妾遵命。”苏芷乖乖应下，甚至暗暗松了口气。
萧彻看了她一眼，对她的识趣似乎还算满意。他拿起一份公文，不再看她，仿佛她已不存在：“下去吧。隔壁有厢房。”
“谢王爷。”苏芷如蒙大赦，行了个礼，几乎是踮着脚尖，轻手轻脚却又速度极快地退出了这间令人窒息的书房。
直到关上房门，隔绝了那道如有实质的视线，她才靠在冰冷的廊柱上，长长地、无声地舒了一口气，后背已然被冷汗浸湿。
（第一关……总算暂时过去了？）
而书房内，萧彻的目光从公文上移开，落在苏芷方才站过的位置，眸色深沉，指尖沾起一点碟中残留的芋泥粉末，若有所思。
“苏芷……瑞王妃……”他低声自语，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冰冷的弧度，“你究竟是无意听见，还是……别有洞天？”
窗外夜色渐浓，将西阁笼罩在一片静谧而莫测的氛围之中。苏芷的求生之路，才刚刚开始。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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