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谢危深夜自宫中归院，书房明灯亦是当初温昭嫌暗，恐伤他眼睛，特意命人换过的琉璃盏。谢危望着这些细碎旧影，心头忽地泛起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怅惘，像是被谁轻轻攥住了心尖，又倏然松开。
许是平日温昭在侧太过聒噪，如今骤然清净，反倒有些不惯。转念又想，这般清静正是求之不得，倒也遂心。
可谁又知温昭素来清冷，唯有与先生相关之人或是事，方能得她三分温言软语。至于旁人，从来只见她眉目如霜，疏离自持。
黄州的夜格外清冷，温昭裹紧了斗篷，跟着吕显穿过几条小巷，终于在一间不起眼的民宅前停下。
“燕世子。”吕显轻叩门扉，三长两短。
门“吱呀”一声打开，燕临的身影出现在门口。温昭不由一怔——昔日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将军，如今眉宇间多了几分沉稳，眼角也添了些细纹。
“温昭，吕老板。”燕临侧身让两人进屋，声音低沉，“别来无恙。”
屋内陈设简陋。温昭打量着燕临粗糙的布衣和晒黑的脸庞，心头一酸：“世子瘦了。”
燕临稳重地笑了笑：“黄州的饭菜不合胃口罢了。”他给两人倒了茶，“你们冒险前来，可是京城有变？”
温昭从怀中取出圣旨：“世子请看。”
燕临展开一看，眉头渐渐皱起：“这……”
“圣旨是沈琅给的，内容却是先生填的。”温昭压低声音，“此事若泄露，便是欺君之罪。”
吕显补充道：“大月国近来频频挑衅，公主处境危险。我们此来，是想请世子相助，救回公主。”
温昭冷笑：“大月人拿公主陪嫁护卫当活靶子取乐，和亲本就是个笑话”她抽出腰间短刀插在沙地上，”
燕临眼中闪过一丝坚定：“要打就打得他们十年不敢犯边。我虽被流放，但旧部仍在。若需要……定当义不容辞。”
温昭若有所思:“不见得一定要打。”
三人商议至深夜，终于敲定了计划。临别时，他忽然想起从前在京城时，温昭曾冷着脸对他说人总是会变的，那时他只觉这丫头故作深沉。
燕临忽然苦笑，“温昭，你当年那句话，如今我算是懂了。只是不知……能让你说出这种话的事，想必不会是什么好事。”
“那句话？”
燕临沉默良久，他抬头看向温昭，“记得当年我说要与你做朋友时，你提到过说人总是会变。那时只觉得你太过悲观，如今……”
温昭似不在意的问道：“怎么？如今世子深有体会了？”
“是啊。”燕临眼中傲气虽在，却再也找不到那个恣意潇洒的少年，“谁能想到，昔日金尊玉贵的世子，如今会在这破屋子里谋划救公主？”
温昭轻笑，锤了燕临一拳：“世子变得沉稳了，是好事。”
“那你呢？”燕临突然问，“当年你不过十来岁的年纪，怎就懂得这些道理？”
温昭摆摆手，“都过去了，不值一提。现在当务之急，是救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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