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眯眼抹了把额角的冷汗,再看向温昭时,目光里已盈满敬服:“谷主,您这计策当真高明!”
温昭轻拂裙裾沾上的草屑,淡哼一声:“不然你以为,本谷主这位子是白坐的不成?”
她口中虽这般说着,心下却暗觉侥幸。这番谋划应付寻常守卫自是绰绰有余,可若对上谢危……全然是侥幸脱身。
她转头看向小眯眼:“你速速回去!谷中即刻便要宵禁,你弟弟还在等你。”她微眯双眼,“去晚了,只怕徒惹谢危生疑。”
小眯眼咽了咽口水,迟疑道:“那您……”
“你欠我的命,今日便抵了。”温昭淡然摆手,“去吧。”
小眯眼挠了挠头,欲言又止的样子:“谷主,您这一走……”
“放心,”温昭不以为意地摆摆手,只当他是忧心谢危追究,“谢危虽手段凌厉,却还不至于为难你们这些底下做事的人。”她略作停顿,又添一句,“只要你别自己往刀尖上撞。”
小眯眼连连称是,却仍忍不住追问:“那您接下来有何打算……”
温昭勾起嘴角:“自然是……”她故意拖长了音调,“寻个舒坦地方,好生睡上一觉。这破桶里蜷了半日,腰都快折了。”
说完,她转身往山林深处走去,背影潇洒得很。只是没人看见,她藏在袖中的手还在微微发抖——方才谢危命人掀开草垛的那一刻,她连呼吸都停了。几乎以为谢危发现了她。
这一出戏,唱得可真是险象环生。
谢危一路不曾停歇,直至踏入主殿。整座殿宇内外漆黑寂然,不见一丝光亮。
他的眸光渐渐沉了下来。
昔日在京之时,无论他多晚归府,温昭总会命人在长廊尽数点起灯火。
那丫头手巧,灯笼上还总爱画些稀奇古怪的图案,有时是歪歪扭扭的小老虎,有时是张牙舞爪的不知名怪物。更恼人的是,每回他刚跨进府门,她便不知从哪个角落忽地钻出来,手里不是捧着刚出锅的点心,便是攥着一把还算顺眼的花枝。
“先生,可要尝一尝?我新学的!”翻来覆去总是这一句,实在烦人。
而此时,他推开主殿的门。
门未落锁,室内一片沉寂。
他迈步进去,站在黑漆漆的屋里,缓缓出声,似乎在酝酿情绪:“温昭。”
空荡荡的屋子,只有他的回声荡了几圈。
谢危心中竟泛起一丝难以言说的空落。
方才这一路上,他手中始终攥着一只锦盒,里头盛着一盒胭脂。
吕显曾说,女儿家皆爱此物。
谢危虽觉温昭素日惯于舞刀弄剑,送些刀箭兵刃才更合她脾性,可吕显却摇头笑道:“温昭再如何,终究也是个姑娘,信我一回。”
谢危想了想,也是。
于是他特意避开剑书、吕显等人,独自在铺中挑选良久。
头一回做这等事,难免有些无措。
掌柜一见便知缘由,笑吟吟问道:“公子可是为心上人挑选?”
“不是。”他冷声否认。
可当掌柜问起要赠与怎样的姑娘时,他却不由自主地描摹出温昭的模样:“眉目如画,笑时眼如弯月,多数时候却冷着一张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