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危发怒

掌柜最终为他择了一款“寒梅映雪”，色泽清雅不艳，说是最配这般清冷中带英气的姑娘。结账时，掌柜还意味深长地添了句：“公子嘴上不认，可说起这位姑娘时，眼神却骗不了人。”

　　谢危只眸光沉沉地盯着对方，看得掌柜浑身不自在。

　　他当时便想将这胭脂掷于对方脸上。

　　此刻立于空寂殿中，他只觉手中胭脂盒灼烫异常。堂堂一朝宰辅，何时需讨好他人？更可笑的是，他想讨好的那个人，此刻连踪影也无。

　　“呵。”他冷笑一声，扬手便要将其摔碎。

　　可举至半空的手却蓦地顿住。

　　“……罢了。”他收回手，将胭脂盒重新塞回怀中，“明日再扔也不迟。”

　　谢危转身时，目光扫过桌面——那里本该放着一本菜谱，现在却空荡荡的。角落里那张她最爱窝着打瞌睡的软榻上，毯子叠得整整齐齐，连个褶皱都没有。

　　他的眼神暗了暗。

　　“来人！”他冷声喝道，“纵是将谷中翻个底朝天，也要将人给我找出来！”

　　整座山庄灯火通明地寻了一整夜。直至天光微亮，谢危才终于意识到，那个总爱耍弄小聪明的温昭，这次是真的跑了。

　　他回到偏殿，在案几上发现了一封压着的书信。

　　先生见字如晤：

　　温昭自知微如尘泥，仰月而愧，那夜偶然，实不敢玷先生清辉，今君青云直上，温昭此生所愿，不过一方清净度日。还望先生垂怜，高抬贵手。

　　温昭，可真会挑时候惹他动怒。偏在他满心期待她会提出什么补偿条件之时。

　　窗外春意盎然，谢危的面容却蓦地一沉

　　“她果然是后悔了。”他嘴角扯出一抹冷笑，“既然敢逃，那便抓回来，折断腿骨，囚于上京，看她还能逃往何处。”

　　三年。整整三年，他怀揣愧疚踏遍山河寻她踪迹。而这女人竟轻描淡写以一句“微如尘泥，仰月而愧”便想将他打发？

　　“凭什么？”他眼底阴霾翻涌，“你曾说过……要陪我一世的……”

　　恍惚间，记忆里那场大雪又纷纷扬扬落下。刺骨的痛楚、钻心的寒意，仿佛再度漫上心头。

　　吕显曾问过他，若一日寻不回温昭，便一日不去姜家提亲么？当时他未答，只因总觉得亏欠。

　　温昭坠崖时那个眼神，他此生难忘——那是遭至信之人背叛后的彻骨绝望。平日纵如何罚她伤她，她都从未露出那般神色。那一瞬，谢危竟心慌意乱，连自己究竟所思为何都理不清。

　　后来他想通了。他谢危敢作敢当，欠下的命，总归要还。

　　不愿耽误姜雪宁的终身，又恐对她不公——这段缘分本就是他强求，姜雪宁心底始终放不下的，终究是张遮。所以他与姜雪宁早已说清，还让吕显他们往后莫再旧事重提。

　　有时连他自己都觉得，活像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温昭，”他望着窗外，愈发冷峻，眼眸却亮极，充斥着阴戾怒火，“这次，你最好躲得好一点。”

　　那手中的胭脂盒“啪”一声被摔得粉碎。

　　几乎是当日，边界小县的县令正在打瞌睡，突然被属下的惊呼声惊醒。

　　“大人！当朝宰辅谢危大人要见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