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没应声,四下打量——屋里除了一张破板床、一张旧木桌,什么也没有。墙皮剥落,蛛网悬结,连窗纸都破了好几处。
她在床边坐下,晃了晃腿,听着外头那几人嘀嘀咕咕,有个尖细嗓子嚷道:“……赵三哥!韩老大最讨厌底下人自作主张,万一真是位官家小姐……”
“屁话!真要是官家小姐,能一个人穿成那样在街上卖菜?我看就是哪家农户偷跑出来的小丫头,绑了正好换点酒钱!”
她撇撇嘴,这群地痞也着实蠢了些,干脆躺倒睡了一觉。
宋家老少三口,宋墨这人天生一副冷心肠,对旁人的死活漠不关心,先前肯留她住下,不过是小宋奕与她有些亲近,再加上她洗衣做饭还算利索罢了。
至于李氏虽刀子嘴豆腐心,但要她典当嫁妆赎人,那是痴人说梦,小宋奕呢虽与她投缘,终究是个半大孩子,能顶什么用?绑匪指望宋家倾家荡产来赎她,怕是脑子被驴踢了。
可她并不怨宋家。
她的命是自个儿的,凭什么要别人割肉放血来换?宋家肯收留她一阵已是仁至义尽。
宋墨考功名要银钱,替父昭雪更要打点,李氏攒的每一文钱都浸着汗,若因她一个外人拖垮全家,那才是真疯了。
不知过了多久,门外传来细碎的脚步声,一个年轻女声怯怯响起:
“几位大哥,我……我煮了点粥,能不能给里头那位送一点?天也晚了,她应该饿了。”
温昭坐起来,透过门缝朝外望。一个穿浅青布裙的姑娘正端着一碗粥,小心翼翼递过来。带头那个接过碗,没好气地哼了一声:
“就你事多!”
那姑娘抬头朝门内看了一眼,眼神温温软软的,像只受惊的小鹿。温昭心里嘀咕:长得还挺水灵。
“多谢小黎姑娘。”带头那个语气居然缓了缓。
叫小黎的姑娘微微点头,匆匆走了。
“……吃饭。”男人拉开门,把碗往桌上一搁,又迅速锁上门。
温昭正饿得慌,凑过去一看,清粥配了点咸菜,虽然简单,倒还干净。她刚拿起勺子,却瞥见那男人还杵在门外朝里看,眼神有点复杂。
她舀了一勺,问:“你要不要也来点?”
对方扭过头不搭理。
她摇摇头,叹道:“嘴硬是病,得治。”
门外传来一声闷响,似是有人踹了墙。
她哧哧笑了,正要继续喝粥,门忽又被推开。暮色余光中,一道高大身影逆光立于门前,正静默地望着她。
温昭“啪”地放下勺子,左右一张望,哧溜一下钻到了桌子底下。
她头发睡得乱蓬蓬的,衣领也歪了,男人反手关上门,步入屋内。
温昭喉头动了动,脑子里闪过那些老套话本戏码:黑屋里,恶人阴笑着逼近弱女子……
“出来,坐好。”男人指向那张破板床。
“……我不出去。”
“……出来。”
“……偏不。”
他向前迈了一步,她立马闪电般窜出来坐到了床上。
男人按了按太阳穴:“温昭。”
“还请大人高抬贵手,绕我一条生路吧……”
“说人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