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至连昭明那个向来不讨他喜欢的小子,如今瞧着也顺眼了几分。他手下的人颇费了一番周折,总算寻到了被送去天山派学艺的上官昭明。再顺着这条线摸到温昭的下落。
他太了解温昭了,不管她怎么变,只要这人世间还有她割舍不下的牵挂,她便不可能真正消失得无影无踪。
谢危眼眸幽深,在黑暗中静静思索,能隐约感知到另一侧传来的细微呼吸声。
他眼底掠过一抹极浅的困惑,连他自己也说不清究竟在想什么。只是觉得,身边躺着这么个人,似乎……也并非全然不能忍受。
次日她神清气爽地醒来,却见谢危眼下泛着淡淡青黑,不由讶异:“你昨夜没睡好?”
谢危面无表情瞥她一眼,声线微凉:“托您的福,一夜未眠。”
温昭仔细回想,自己似乎很快便沉沉睡去,倒真没留意他如何,不由心虚:“莫非……是我睡相不佳,扰到你了?”她试探道,“磨牙?打鼾?”
谢危静默片刻,才淡淡开口:“并未。”
只是他素来浅眠,身侧之人呼吸匀长睡得正沉,反倒衬得他辗转难寐。夜半时分见她无意识蹭近,眉眼舒展一副好梦正酣的模样,他一时心绪难平,大有一种“我睡不好,你也别想安稳”的念头,便屈指在她额上不轻不重弹了一下。
温昭吃痛惊醒,迷迷糊糊瞪他:“你做什么?”
谢危面不改色:“有蚊虫。”
如此反复两三回,她竟还能再度迅速入睡,徒留他对着帐顶默然到天明。
温昭闻言稍安,瞅着他眼下倦色,忽然扑哧一笑,凑近些压低声音:“谢大人这般不适……该不会是从未与人同榻而眠过吧?”
谢危见她眉眼间带着几分戏谑,一副“我懂我懂”的熟稔模样,心底莫名窜起一丝不快。他脸一沉阴恻恻地瞧着她:“自然比不得某些人,想必是惯常与人同寝,早已习以为常。”
习以为常?昨夜她只差一步就能尝到梦里那口芙蓉羹,却被他生生搅醒。天知道那一刻她有多想骂人!暗骂这人简直缺德透顶,偏对方还一副云淡风轻的态度,她都怀疑自己是不是欠了他八辈子的债。
温昭被他这话噎得一愣,刚想反驳,门外传来小黎轻快的唤声:“大人,夫人,早膳已备好了。”
……
小黎在廊下候着,略等了一会儿,才见主子们一前一后自房中出来。
两人步履从容,眉眼间透着几分难得的温和。
行至楼梯口,温昭微微侧身,浅笑谦让:“大人先请。”
谢危神色平静,略一颔首:“夫人先行。”
“还是大人先吧。”
“无妨,夫人不必客气。”
小黎在一旁瞧着,忍不住抿嘴偷笑,心下暗叹:大人和夫人这般相敬如宾,感情当真是越发好了!
她忙上前一步,笑着提醒:“早膳已备在楼下,大人夫人一同下去吧,楼梯略窄,仔细脚下。”
温昭便自然地伸手想扶谢危,然而谢危却始终目不斜视地走在前面,只不着痕迹地放缓了脚步,恰好挡在她身侧最容易踏空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