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么?”谢危突然逼近三步。
温昭下意识后退,却被他困在雕花门扇与自己身影之间,退无可退。
谢危意味不明地勾唇,“既然愚钝,不如先练练伺候夫君更衣?”
他刻意拖长语调,凉笑时气息拂过她鬓角,“谢某与旁人不同,就偏爱……教二婚的娘子学新规矩。”
言语间刻意咬重那‘偏爱’二字,目光如刃,直剖开她强撑的从容。
温昭真是遇到对手了。
她咬了咬后牙,头一次发现自己脸皮厚的功夫竟远不及谢危!正僵持间,却见谢危已恢复那般清风朗月的宰辅姿态,微一颔首,耐人寻味的视线瞥了过来,黑沉的眼眸里暗含挑衅:“夫人,请吧。”
她深吸一口气,把那股哽在喉咙口的闷气给咽了回去。跟谢危计较?不值当。毕竟也不是谁都有那“殊荣”,能让当朝宰辅、帝师之尊的谢大人亲自下场,百忙之中抽空来跟你计较谁给谁更衣的芝麻小事。
再说了,早些年谢危教她策论时,就没少把“行事当论是非,而非男女”挂在嘴边,后来她在军营为帅,伤兵营里什么没见过,此刻若真扭捏起来,倒显得她矫情,白费了他昔日教诲。
于是她那点不自在很快被压得没了踪影,语气平静得甚至能再捎带上一句关怀:“夫君更衣时,背上的伤药也该换了吧?正好一并料理了。”
兴许她骨子里那点离经叛道的豁达,多少也是受了他影响。
那口吻平淡得,仿佛眼前站着的不是个活色生香、眉目能剖人心的男人,而只是个需要例行公事处理的对象。
谢危眉梢几不可察地动了一下。他预想中的羞窘、无措,甚至是被冒犯的薄怒,一样都没出现在她脸上。
她这副公事公办、只求速战速决的架势,让他原本那点存心刁难的兴致,蓦然落空,反而莫名地……不太痛快起来。
他一时没动。
温昭却等不及了。赶了一天的路,她是真饿了,眼下只想赶紧完成这桩“差事”,好去祭她的五脏庙。这么一想,连给谢危沐浴更衣这等事,都凭空生出了几分赶紧干完收工、好去干饭的积极动力。
见他不动,她索性直接上手。外衫倒是利落,待到微凉的指尖碰到他中衣第一颗扣子时,手腕却猛地被一只温热的手掌紧紧捂住。
温昭无语,抬眼直接怼他:“怎么,郎君这是忽然知羞了?”她学着不知哪本杂书上看来的浑话,说得脸不红心不跳,“你我夫妻名分已定,这还有什么可避讳的?”
果不其然,谢危听完,脸色更沉了几分。他喉间滚出一声低低的、意味不明的笑,她下意识止住话音,就见他神色难辨地瞧着自己,慢条斯理地开口:“夫人……急什么?”
这调子,这神情,若换个脸皮薄些的新妇,只怕早已面红耳赤,溃不成军。
可温昭只是眨了眨眼,非常诚恳地点头接话:“对啊,这都被郎君看出来了呀。我真的非常急。”她甚至还往前凑了半分,对着他陡然深邃的目光,不怕死地挑眉笑道:“既然如此,那我们便别浪费时间,速战速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