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这都多少年过去了,怎么还没让姜雪宁敞开心扉?莫不是这位姜姑娘当真练就了金刚不坏之心,连谢危那等人物都撼不动分毫?
她忽然想起前些日子听来的闲话。说是谢大人近来总往京都某条小街跑,偏生那处既无衙门也无府邸,倒是有家新开的胭脂铺子,掌柜的姓姜。这倒新鲜,堂堂首辅大人,难不成还要亲自采买女儿家的物件?
她抿唇轻笑,谢危那般人物,竟也有今日——日日往胭脂铺子里跑,却连姑娘家的心都摸不着边。这般想着,她忽然觉得,或许姜雪宁才是那个真正的高手,能让权倾朝野的首辅大人,心甘情愿地做那扑火的飞蛾。
年轻时总不懂,以为世间事只要步步为营,皆可强求。如今才渐渐明白,若非两心相悦之人,纵使机关算尽、勉强得来,也不过是镜花水月,终究落个意难平。
净了手,洗了脸,谢危斜倚在床榻边,看着温昭对镜梳妆时自顾自地一会儿抿唇笑、一会儿蹙眉叹气。他故意抬了抬脚,轻咳一声,嗓音里带两分懒洋洋的调子:“夫人,麻烦搭把手。”
温昭回头瞥他一眼,走过来不轻不重踢了下他的鞋尖:“谢大人,我可只卖艺不卖身啊。”
谢危闻言轻轻“嘶”了一声,眉头微蹙,声音也跟着软了几分:“夫人踢得是轻,可我这儿……扯到的伤处,好像又裂开了些。”
温昭斜睨他一眼,故意拖长了音调:“谢大人这伤,怕不是风吹草动都能裂一回?”
目光却不自觉往他受伤的地方瞟了又瞟,终究没忍住,冷哼道,“罢了,横竖你这人惯会拿捏人心……”
话虽这么说,她还是转身去端了洗脚水来,一边倒水一边嘀咕:“看在你是个病号的份上,勉为其难照顾你一回。”
谢危眼中的笑意渐渐漾开,鬼使神差地问了一句:“那以后呢?”
温昭顿时瞪他一眼:“你想得倒美!赶紧洗,洗完自己倒水,上床睡觉。”说完就大大方方脱了外衫,越过他爬到里侧,掀被躺下。
她一边眯着眼酝酿睡意,一边迷迷糊糊地想:等以后一个人了,非得换张特别大的床,一个人睡才舒服呢……想着想着,就翻了个身沉沉睡去。
谢危侧过身,在昏朦的夜色里静静看她。温昭睡得正熟,眉目舒展,呼吸轻匀,她什么都不必做,只是这样静静躺在他身边,不知怎的,竟让他觉出一丝心安。
他们之间,早不是最初那种主仆关系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却愈发深刻的牵连。
他轻轻替她掖了掖滑到肩下的被角,他又向她靠近了些,这才合上眼,渐渐沉入睡意。
第二天温昭醒来时,谢危早已起身离去。她望着空了一半的床铺,默默心想:这假夫君,倒每天都起得比她还早。
小黎正在摆着碗筷,嘴角的笑容都要咧到耳后根了:“夫人,今天索性无事,你要不要去西市那家新开的绸缎庄逛逛?听说边境来的商队带了不少稀罕料子,可好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