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影面露难色,硬着头皮回禀:“大人,那香柚…半个时辰前刚送到,已…已陈列在前厅了。”
谢危眼风都未扫过去,只淡淡道:“既已送到,便拿去犒劳府中侍卫。一个都不必留。”
“……是。”追影不敢多言,躬身退下。
吕显见这阵仗,脚下悄悄挪动,正想神不知鬼不觉地溜走,却猛地被一道冰冷的视线锁住。
“站住。我说完了么?”
吕显身形一僵,缓缓转回,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
谢危看着他,嘲讽地掀唇:“你既这般热衷替人做主,连终身大事皆能一手包办。甚好,你新开那几家绸缎庄与钱庄的官凭,我会着人重新核验。半年之内,不必想着开业了。”
吕显顿时如遭雷击,脸都白了:“这、这……不是早已审核完毕,就差最后一道官印了吗?这眼看中秋前后就要开张……”
谢危端起茶盏,轻轻拨弄着浮叶:“是啊。你既喜欢让人尝尝‘被安排’的滋味,如今便也好好尝一尝这等待审核、前程未卜的滋味。”
吕显瞠目结舌,再顾不得其他,脱口争道:“谢居安!那些新铺子你占七成干股!卡我半年,这哪是罚我?分明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连自己的银钱都不赚了?!”
谢危抬眼看他,眼中意味不明:“那又如何?”
轻飘飘四字,噎得吕显一口气险些没上来。
这边还没缓过劲,就见谢危倏地转向书房门口,提高了声音,冷喝道:“躲在外面听够没有?滚进来!”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剑书耷拉着脑袋,一脸“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只是刚好路过”的表情,磨磨蹭蹭地挪了进来,大气不敢出。
谢危不冷不热瞧了眼剑书,唇角倏地一弯,剑书眼皮子跳了跳。
果不其然,就听谢危问道:“大月王庭近日可有异动?细作回报可核查清楚?边境巡防班次与口令,为何仍沿用上月旧例?一点新消息都探不到?”
剑书心里叫苦不迭,这些事他早已汇报过,边境近日风平浪静,并无特别动静。他只得硬着头皮重复道:“回先生,大月那边并无异动,巡防……”
“并无异动?”谢危打断他,声音又沉了几分,“那便是你核查不力,或是懈怠疏忽。太平之下最易藏匿祸心,这点道理都不懂?再去查!另外我要知道大月公主今日早膳用了什么,她麾下亲卫最近又新添了几匹马!事无巨细,报来!”
剑书:“……”这分明是鸡蛋里挑骨头!怎的突然连公主早膳都要查了?!
一旁的吕显看得瞠目结舌,心头那点委屈霎时找到了归处——
得,这位爷今日是在平等地创死每一个人!看谁都不顺眼,无差别泄愤!从温昭那儿受的气,这是要全天下分摊啊!他忽然觉得自己……好像也没那么惨了?至少只是铺子开不成,而非被派去数别国公主啃了几只包子。
谢危一连三日宿在书房。
天未亮便出门,深夜方归,连身上那道伤,也只冷着脸让府医在书房处理。他试图用公务和距离埋葬某种自己都不愿深究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