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自己也说不清。这情绪来得莫名,控制不住,便只能以冷脸相对,以公务逃避。
谢危并不知,这种“想要却不敢、该放偏难放”的纠缠,正是心绪初动的开端。
温昭躺在大床上,确感自由,却并非全无挂碍。
她想起谢危沉郁的脸,背上的伤。他为何生气?是因她那日玩笑过了头?还是因政务繁忙,大月公主之事棘手?
她翻了个身。他总如此,心思深似海,喜怒不形于色。她试着靠近,却总被无形屏障推开。
就像那碗汤,她送了,他不要。那便算了。
她叹口气,闭上眼。或许彼此间,终究缺了点什么。
……
这场无声的拉扯里,一个在门外叩问却不得其法,一个在门内困守而不自知。
我因你情绪翻涌,你却不知风从何处起;我试图靠近,你却将我推远。
他们之间,始终隔着一扇未敲开的心门。但对彼此那份笨拙又固执的关心,却是真的。
次日,下午日头偏西,温昭在边境集市逛得腿脚酸软,听说附近有家茶寮,临河而建,景致颇佳,便打算去寻个靠窗的位置歇歇脚。
刚坐下点了壶薄荷甘草茶,便听见屏风后头一阵叽叽喳喳的娇声软语传来。听对话间的称谓与口气,像是大月礼部与户部官员家的一群千金小姐在此处聚会。
温昭闲闲地磕着瓜子,听这群贵女议论着谁家公子续了弦、谁家夫人又添了丁,无非是些闺阁闲谈。
忽然,一个清脆的声音拔高了几分,清晰地提到了谢危的名字:“……听说那位谢宰辅,虽是大乾来的,却真真是一表人才,眉目如画,通身的气派连咱们大月儿郎都比不过呢!”
另一个声音吃吃地笑应道:“只可惜呀,家里头听说摆着个母老虎,凶悍得紧,也不知是使了什么手段,竟能拴住当朝宰辅!”
先前那女子立刻接话,语气里带着几分轻蔑:“定然是些上不得台面的村妇手段,一哭二闹三上吊呗!否则那般人物,怎会甘心守着一个人?”
静了片刻,忽有个声音压低了些,却更显促狭:“哎,你们说……谢大人那方面如何?总听闻他身子骨不大爽利,瞧着清瘦,会不会……”话音未落,几个女子便吃吃笑起来。
另一道声音竟也大胆附和:“就是呀!也不知咱们公主若真嫁过去,会不会受活寡?想想可真愁人……要不,咱们想个法子,悄悄坏了他名声?就说他……其实不能人道?让这婚约黄了算了?”
此时,一个沉稳声音响起:“休得胡言!此事关乎两国邦交,岂容儿戏?”似是大月公主萧研。
然而公主身旁一位好友似乎并未收敛,反而哼了一声,语出惊人:“公主殿下就是太谨慎了!要我说,那谢危绝非良配!你们难道没听闻?他当年在大乾,可是连亲生父亲都敢杀的人! 如此冷血寡恩、六亲不认之人,即便权势滔天,又怎能托付终身?公主万金之躯,嫁过去岂不是跳火坑?”
温昭捏着瓜子的手顿在半空。
她原本懒得理会这些闲话,但听到她们不仅污蔑谢危声誉,竟还想破坏两国和谈,尤其那句“弑父”如同尖刺扎进她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