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黎点头道:“是啊,虽说夫人平日里总跟大人斗嘴,可大人喜欢的吃食、用的笔墨,她都记得清清楚楚。上次大人夸了句新茶,夫人转头就让人备了半年的量。”
两人相视一笑,这位夫人看似随性,但却把大人的一切放在心上。
夜深了,秋风卷着零星的落叶,扑打在谢危染满风尘的披风上。为期数日的巡边结束,他踏着夜色回到府邸,远远望去,整个人却愣在了原地。
想象中漆黑冰冷的谢府,此刻竟透着一片温暖的辉光。
朱红的大门廊下、曲折的回廊之间、甚至花园的枯枝上,都挂满了灯笼。绢红的、明黄的灯笼,那光晕在夜风中微微起舞,不像谢府往日的清冷,而是带着一种人间烟火的暖意。
那一刻被照亮的仿佛不只是整座府邸,连他孤寂多年的心,也在这片灯火中寻到了归处。
他推开虚掩的大门,循着光廊深入。在庭院尽头,看到了那个身影。
他的妻,温昭,正披着一件绯色斗篷,踮着脚,试图将最后一盏小巧的兔儿灯挂上梅树的枝头。听到脚步声,她蓦然回首,清澈的眼眸在灯映照下,比满院光华更亮。
“回来了?”她浅浅一笑道:“灶上温着姜茶,我这就去给你端来。”
谢危没有答话,只是大步上前,将她微凉的手紧紧攥入掌心。千言万语堵在胸口,最终只化作一声低沉的叹息。
“点这么多灯,费油。”
温昭任由他握着,眉眼弯弯:“怕你找不到路回家,我便把灯都点上了。”
这一刻,什么权谋厮杀,什么边关冷月,仿佛都被这满院灯火和眼前人融化。
次日,谢危、吕显和薛定非一同前往勇毅侯府邸。燕临刚从边境巡防回京,几人约好前去探望,顺便听听边关近况。
马车里,薛定非瞧着窗外,咂咂嘴:“我说燕小将军这趟出去可够久的,京城少了你这号人物,连打架斗殴的事儿都少了一半。”
吕显漫不经心地接话:“可不是嘛,清净是清净了,却也少了几分热闹。”
他瞟了眼旁边闭目养神的谢危,“不过嘛,再热闹也比不上咱们谢大人府上近来热闹。”
一直闭目的谢危终于淡淡开口:“吕照隐,你话太多了。”
吕显立刻噤声,朝薛定非使了个眼色,意思是:看吧,说中了。
薛定非立刻来了精神,凑近些,压低声音问谢危:“哎,我说真的,谢宰辅,你和温昭……真成了?我当初离京时,你俩还一副水火不容、互相算计的模样,这怎么一转眼就……她不是最烦你们这些规矩多的官宦人家吗?”
谢危只淡淡抬眼,回了句:“与你何干。”
薛定非碰了一鼻子灰,转向吕显:“吕老板,你消息灵通,你给说说,这到底怎么回事?温昭那性子,能甘心困在宰辅府的后院里?”
吕显摇摇头:“薛公子这话说的,什么叫困在后院?温昭那是寻常女子吗?她与谢居安,那是……棋逢对手,将遇良才。一个步步为营,一个见招拆招。打着打着,这不就打到一家去了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