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昭懒懒地翻着册子,手指在某处轻轻一点:“再加一项,若有想为家人添置衣物的,每人可再领一份补贴。”
小黎惊喜地抬头:“当真?那厨娘张妈前儿还念叨着想给老家的小孙子做件新棉袄......”
“你记下便是。“温昭合上册子,唇角微扬,“年关难过,能让大家都过个好年才好。”
小黎低头记着,忽然抿嘴一笑:“说起张妈,她家那个在门房当差的小儿子,最近总往绣房跑,怕是看上了新来的绣娘......”
“哦?“温昭挑眉,“那绣娘可知道?”
“应当是不知的,那小子笨嘴拙舌的,只会傻站着看人家绣花。”
温昭轻笑:“既如此,你们也别瞎起哄。女儿家的名声要紧,若没有亲口说破,便当作不知。”
“还是夫人想得周到!”小黎连连点头表示赞同,随即又露出一副了然于心的表情:“也是,这种事得两情相悦才好,强扭的瓜不甜嘛!”
她看了看小黎,正色道:“你也要记住,任凭旁人说得天花乱坠,若没有亲口表明心意的,都不作数。这世道对女子本就苛刻,莫要轻易被人骗了去。”
见夫人认真叮嘱的模样,小黎也收起嬉笑的神色,颔首附和:“夫人说的是,”不过夫人如此语重心长,是想到大人了吗?
这话音刚落,便听见月洞门外传来一声轻咳。
谢危不知何时站在那梅树下,手中拿着一卷地契状子。阳光在他青色的衣袍上流转,衬得他眉眼愈发清俊。
“大人。”小黎慌忙起身行礼。
温昭仍慵懒地躺着,只微微抬眼:“怎么了?”
谢危缓步走近,将状子递到她面前:“朱雀街那间绸缎庄的掌柜,今日一早来府上求见,说是愿意出让铺面。”
温昭一怔,接过状子细看。这正是她前些时日想盘下的铺子,那老掌柜当时态度坚决,怎的突然改了主意?
“你......”她抬眼看向谢危。
“不过是顺道查了查他儿子涉案的缘由。”谢危语气平淡,“那案子本就有疑点,顺天府重新审理后,今日一早便放了人。”
他说得轻描淡写,可温昭知道,能让顺天府重新审理已结的案子,绝非易事。她想起这些天谢危总是晚归,莫非就是在忙这事?
“所以这铺子......”她迟疑道。
“掌柜的为表谢意,主动让了三成价钱。”谢危目光落在她脸上,“我觉得这价钱还算公道,便替你应下了。”
小黎早已识趣地退到远处。梅树下只剩二人,夫人送琴,大人送铺,这一来一往,爱意都要溢出屏幕啦!
温昭捏着那张地契,忽然觉得纸张有些烫手。她不过随口提过一句想要这铺子,他竟就记在了心上。
“谢危。”
“嗯?”
“多谢,就是不免有些大材小用了。”
谢危是当朝宰辅,每日要权衡的是边关粮草、赋税,如今却要分神过问这等后宅馈赠的价码官司,确实像是用尚方宝剑去裁绣花线。
大材小用?在温昭的心里,他很厉害吗?
谢危垂眸看着她,日光在她发间跳跃,将那缕不听话的青丝染成金色。他忽然想起方才在月洞门外听见的那句话——“若没有亲口表明心意的,都不作数”。
他俯身,向温昭的方向靠近了些许:“温昭,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