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缓缓直起身，转了过来。
汗水顺着他的额角滑下，流过棱角分明的下颌，滴落在泥土里。他的目光平静地迎上林晚的视线。
林晚今天穿了一条黑色的裙子，衬得她脸色更加苍白，嘴唇却涂得鲜红，像雪地里的一滴血。她站在杂草丛生的花圃边，眼神试图维持着惯有的骄纵和冷漠，但宋亚轩清晰地看到，她垂在身侧的手，正无意识地紧紧攥着裙摆，指节泛白。
她在紧张。
为什么？
把一个“讨厌”的人赶到更差的环境，她为什么会紧张？
除非……这不是她真正想做的。
除非，这个决定，又是那个“逼”她的东西下达的指令。
电光火石间，宋亚轩想起了昨天无意中听到两个佣人低声议论，说老爷和夫人近期可能要回国小住一段时间。虽然只是传闻，但……
一个念头如同闪电般划过他的脑海。
阁楼虽然破败，但位置极其偏僻，几乎不会有人过去。而他现在住的储物间，虽然简陋，却靠近主宅活动区域，很容易被来访的客人或者突然回国的林父林母看到。
把他赶到阁楼，是为了……让他彻底消失在林家长辈的视线里？
是为了……避免他被关注，甚至……可能被赶走？
这个推测大胆而荒谬，却奇异地与林晚此刻那双强装镇定却泄露紧张的眼睛对上了号。
宋亚轩的心脏，猛地跳动了一下。
他看着林晚，没有像往常那样沉默地领命，也没有流露出任何愤怒或屈辱。
他只是极其平静地、甚至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探究，反问了一句，声音不高，却像惊雷一样炸响在两人之间
宋亚轩“为什么是阁楼？”
林晚显然没料到他会反问，瞳孔猛地一缩，攥着裙摆的手更紧了。她几乎是下意识地拔高了声音，试图用怒气掩盖慌乱
林晚“让你去就去！哪来那么多废话？！本小姐做事还需要向你解释吗？！”
典型的虚张声势。
宋亚轩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她。那目光太过沉静，太过洞察，仿佛已经看穿了她所有的伪装。
林晚在他的注视下，越来越难以维持表面的镇定。她感觉自己的心脏快要跳出胸腔，系统的警告音仿佛又在耳边隐隐作响。她不能让他再问下去了！
林晚“看什么看？！还不快去干活！”
她猛地转过身，几乎是落荒而逃，黑色的裙摆在杂草中划过凌乱的弧度，脚步仓促地消失在别墅的后门处。
宋亚轩站在原地，看着她逃离的背影，目光深沉的如同此刻乌云密布的天空。
他没有再去追问。
但他已经得到了某种无声的答案。
他重新弯下腰，拿起镰刀，继续割草。
动作依旧沉稳，但唇角，却几不可查地、极轻微地向上牵动了一下。
那不是一个笑容。
更像是一种……确认。
确认了猎物的弱点，确认了这场游戏的……另一条隐藏规则。
暴雨终于倾盆而下，豆大的雨点砸在泥土和玫瑰花瓣上，溅起一片水汽。
宋亚轩在雨中继续劳作，任由雨水冲刷着身体，却感觉胸口那股一直以来压抑的、冰冷的恨意，似乎被这场雨冲刷开了一道缝隙。
缝隙里，透进了一丝微弱却危险的光。
而那光的来源，正是那个看似掌控一切、实则可能同样身陷囹圄的——
林晚。
林晚逃回卧室，背靠着冰冷的门板，心脏仍在狂跳。宋亚轩那双仿佛能洞穿一切的眼睛，和他那句平静却致命的“为什么是阁楼”，在她脑海里反复回响。
系统【警告！宿主行为已引起任务目标严重怀疑！请立刻采取补救措施，强化恶毒人设！】
系统的机械音冰冷而急促。
补救？强化？
林晚扯出一个苍白的笑。她现在只觉得浑身无力，系统那无形的电击惩罚似乎耗光了她所有的精力。与其费心表演，不如……
一个更疯狂、更直接的念头冒了出来。
既然试探和迂回已经引起了怀疑，那不如把水搅得更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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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晚，暴雨未歇。
宋亚轩沉默地收拾了自己在储物间那点少得可怜的行李——其实只有两套换洗的旧衣服和一本边角磨损的旧书。他推开吱呀作响的阁楼木门，一股混合着霉味和灰尘的陈旧气息扑面而来。
阁楼果然如传闻中一样破败。光线昏暗，只有一扇积满污垢的气窗透进些许微弱的天光。杂物堆积如山，蛛网密布，地板踩上去发出令人不安的呻吟。
他没有抱怨，也没有迟疑，只是找了一处相对干燥的角落，将行李放下。
就在这时，阁楼的门再次被推开。
林晚站在门口，没有打伞，头发和肩膀都被斜飘进来的雨丝打湿了。她手里拎着一个与其说是“慰问”不如说是“施舍”的旧篮子，里面胡乱塞着一条看起来还算干净但颜色刺眼的毛毯，和一个硬邦邦的枕头。
她脸色依旧不好看，但眼神却恢复了几分惯有的、带着恶意的骄纵。
林晚“喏”
她把篮子粗鲁地往他脚边一扔，语气嫌弃
林晚“别说本小姐不近人情，赏你的。这鬼地方，晚上可别冻死了，给我添麻烦。”
说完，她像是完成了一项任务，转身就要走。
但就在转身的刹那，她的脚步似乎被什么绊了一下，身体一个趔趄，手中一个亮晶晶的小东西脱手飞出，“叮”的一声，滚落到了宋亚轩的脚边。
是一个小巧的、造型别致的U盘。
林晚“哎呀”一声，脸上闪过一丝恰到好处的慌乱，立刻弯腰想去捡。
但宋亚轩的动作更快。
他几乎是下意识地，一脚踩在了那个U盘上。
林晚伸出的手僵在半空。
两人之间的空气瞬间凝固。
宋亚轩低头，看着自己脚下那个金属U盘，又缓缓抬起眼，看向林晚。她的慌乱不似作假，但眼底深处，却有一丝极快掠过的、类似于……计划得逞的光芒？
林晚直起身，强装镇定，甚至带着几分恼羞成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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