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晚月光下的短暂交锋后，林晚似乎又缩回了她的壳里，甚至比之前更加沉寂。那种带着绝望泪水的脆弱仿佛只是宋亚轩的幻觉，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深沉的、近乎死水的平静。
她不再哭泣，也不再流露出任何情绪。像一台设定好程序的机器，完成着系统发布的指令，对宋亚轩的“忽视”也升级为了彻底的“无视”。
这种无视，让宋亚轩第一次清晰地感受到了什么叫……被动。
他发现自己陷入了一种可笑的境地。
他习惯了林晚的疯狂、她的挑衅、她那些带着算计的“好意”、甚至是她歇斯底里的嫉妒。在那样的互动里，无论表面如何，主动权似乎始终隐隐掌握在他手中，因为他能看穿她的恐惧，能预测她的反应，能冷静地布局、反击、掌控节奏。
可现在，她抽身了。
不给他任何反馈，不接他任何试探，就像一拳打在棉花上，所有的力都落空，只剩下无处着落的憋闷和……一种逐渐滋生的心慌。
他开始不由自主地观察她，比以前任何时候都更细致。
他注意到她吃得越来越少，端上去的餐盘几乎原封不动地撤下来。
他注意到她眼底的青黑越来越重，即使扑了厚厚的粉也遮掩不住。
他注意到她偶尔会对着窗外发呆，眼神空茫，一站就是很久。
这些细节像细小的蚂蚁，悄无声息地啃噬着宋亚轩引以为傲的冷静。
他尝试过“主动”打破僵局。
一次，他“不小心”打碎了一个靠近她画室走廊的花瓶，动静很大。若是以前，林晚肯定会立刻冲出来，借题发挥，对他进行一番斥责。但这次，画室的门纹丝不动，里面连一点脚步声都没有。
又一次，他故意在执行她下达的（系统要求的）一个无聊任务时，拖延了很长时间，超出了常规。他等着她来质问，来催促，甚至来惩罚。但直到他慢吞吞地做完，也没有等到她只言片语。仿佛他做与不做，快与慢，都与她无关。
他甚至在她常去的露台“偶遇”她。他站在那里，距离她不远不近，能清晰地看到她被风吹起的发丝和单薄的背影。他等了很久，期待她能回头，哪怕只是一个厌恶的眼神。但她始终没有，就像他根本不存在。
这种彻底的、被排除在她世界之外的感觉，让宋亚轩的心一点点沉下去，一股无名火夹杂着难以言喻的焦躁在他胸腔里燃烧，越烧越旺。
他发现自己开始无法集中精神处理那些关于复仇的调查。资料上的字迹会模糊，然后幻化成林晚那张苍白的、没有表情的脸。
他变得易怒。一次，一个佣人不小心将水溅到了他的裤脚，他周身瞬间散发出的冰冷戾气几乎将对方吓瘫。连他自己都惊诧于那瞬间失控的情绪。
他变得……不像他自己了。
---
这种被动和焦灼，在得知林晚以“身体不适”为由，推掉了一个重要的、需要他们共同出席的商业酒会时，达到了顶峰。
推掉酒会，意味着她连表面功夫都懒得做了，意味着她正在彻底从他们共同身处的这个“舞台”上撤离。
宋亚轩站在空荡荡的、原本该由林晚盛装出席的宴会厅角落，手里握着酒杯，指节泛白。周围是觥筹交错，笑语喧哗，但他却感觉置身于一个真空的罩子里，所有的声音都隔着一层膜，模糊而遥远。
他看着那些虚与委蛇的面孔，看着那些试图上来搭讪、打探他与林晚关系的人，只觉得无比厌烦。
他的脑海里，反复回放着林晚蜷缩在沙发里哭泣的样子，和她后来那双沉寂如古井的眼睛。
她到底怎么了？
是系统的惩罚加重了？
还是……她真的打算放弃了？放弃交易，放弃……他？
这个念头像一根毒刺，猛地扎进他心里，带来一阵尖锐的刺痛。
不行。
他绝不允许。
这场由她开始，由她强行将他卷入的游戏，不能由她单方面喊停！
他放下酒杯，无视周围诧异的目光，大步离开了宴会厅。他需要回去，立刻，马上。
他不能再被动地等待，不能再容忍这种失控的局面继续下去！
---
别墅里一片寂静，比他离开时更加冷清。
宋亚轩径直上楼，走向林晚的卧室。他甚至没有敲门，直接推门而入。
房间里只开着一盏昏暗的床头灯。林晚穿着睡袍，靠坐在床上，手里拿着一本书，但眼神却没有聚焦在书页上。听到动静，她缓缓抬起头，看向门口的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既没有惊讶，也没有愤怒，平静得像一潭死水。
这种平静，彻底点燃了宋亚轩积压已久的怒火和那说不清道不明的恐慌。
他几步走到床前，高大的身影投下沉重的阴影，将林晚完全笼罩。
宋亚轩“你到底想怎么样？”
他开口，声音因为压抑着情绪而显得异常低沉沙哑，甚至带着一丝他自己都未察觉的……急切？
林晚静静地看着他，没有说话，只是微微偏开了视线，仿佛连看他一眼都嫌多余。
这个细微的动作彻底激怒了宋亚轩。
他猛地俯身，双手撑在她身体两侧的床沿上，将她困在方寸之间，强迫她与他对视。
宋亚轩“说话！”
他几乎是低吼出来，胸膛因为急促的呼吸而微微起伏
宋亚轩“林晚！看着我！”
林晚的睫毛颤动了一下，终于将目光重新移回到他脸上。但那眼神依旧空洞，没有任何光彩。
林晚“宋亚轩”
她开口，声音轻飘飘的，带着一种耗尽所有力气的疲惫
林晚“我累了。”
简单的三个字，却像一块巨石，狠狠砸在宋亚轩心上。
林晚“我们的交易……”
她顿了顿，扯出一个极其微弱的、近乎虚无的笑
林晚“或许……就到此为止吧。”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