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华青内心升起一股剧烈的失望,他以为裴商聿再怎么看不上自己,也只是在平时耍耍脾气,没想到今天竟然能做到这一步。他不可能不知道自己对公司付出了多少,也不会不知道公司对自己是多么得重要,但他丝毫不在乎自己的感受,也不会去想如果真的把公司抢走会令自己处于怎样的境地,这让张华青觉得这个人幼稚,无理且没有底线。
面对张华青的质问,以及明晃晃的,仿佛将他整个人都看透一般的眼神,裴商聿沉默了。
如果说裴商聿所有为自己刻薄行为找的借口都是自欺欺人的话,那么这一刻,当张华青问他是不是要卖掉他的公司的这一刻,他才真正感到后悔。
但是事已至此,裴商聿骑虎难下。他不可能说现在他反悔了,然后销毁文件,撤回申请,他只能硬着头皮走下去。
“显而易见。”裴商聿回答。
在会议室里一桌人的注视下,张华青孤零零地站着,独自应对面前肆无忌惮的两人。更糟糕的,在座的人里有近一半是自己父亲那边的亲信,他们看到自己亲友的儿子,平日里的小张总名义上的丈夫,此刻却站在外人身边。不知道心里会是怎样的唏嘘。
连张华青自己都觉得无地自容。
记忆追溯到这几天发生的点点滴滴,将近两周前的那个宴会,裴商聿带林楠同很多人交换了名片。应该是后来没有人找林楠合作,所以先拿自己开刀。
“怪不得你最近连自己的公司都不顾,老是往这边跑,又是参与会议,又是进我办公室,”
张华青再一次在他们两个人身上环视一圈,口中喃喃道:“原来是这么回事……”
原来是计划好了整我呢。
亏自己还觉得裴商聿那几天忙,于心不忍,大半夜起来给他做面。
想到那一晚,就不免想起那时的场景,朦胧的夜色,交叠的双手,暧昧的对话,虽然最后闹得也并不愉快,但那确实是五年来最令人恍惚的时刻。
越想越觉得委屈,胸口堵得难受。张华青强忍着流泪的冲动,将哽咽压在喉咙里,抬步上前拿起桌上的文件撕了个稀烂,甩到裴商聿身上。
“你休想让我跟任何人合作,也休想收购我的公司,我不会让你得逞!”
说完,自己率先离开会议室。
一会议室的人面面相觑,没有一个人敢出声。站着的两位也像被按下了定格键一动不动。
张华青捂着嘴跑到电梯前,却因电梯被别人占用而心急,径直走向旁边的楼梯。
大概过了三秒钟,会议室里裴商聿猛然转身,就着未关的房门迅速冲出去,飞一般到达电梯口,在电梯即将关闭的最后一刻挤了进去。
裴商聿紧张地攥紧拳头,眼睛紧盯着屏幕上极速下降的数字,光洁明亮的电梯内壁映照着他苍白的脸色,他的嘴唇甚至都在颤抖。
张华青机械般一层又一层下楼梯,走到一层转出楼梯间时,一旁的电梯叮的一声缓缓打开。
“张华青!”
裴商聿大步迈出电梯,捕捉到那抹熟悉的背影,竭尽全力追过去,拉住了那人的手臂。
张华青被扯得后退一步,转过身来,露出满是泪水的脸。
很快,张华青抬起手捂住大半张脸,但能露出来的地方连带脖子都是红的。他沉重地呼吸着,嗓子眼里泄出几声痛苦的呜咽,仿佛那样才能让他的心变得好受一点。
裴商聿看到他这个样子,一下愣住了。
上一次哭成这样都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裴商聿想,何必弄成这样。
张华青用力,想甩开裴商聿的手,但他越挣扎就被抓得越紧。
裴商聿抬起另一只手,想要打开张华青那只捂着脸的手。
“别哭了,让我看看。”
张华青突然放下手,露出脸来,胳膊也从裴商聿手中抽出来。他狠狠地瞪着裴商聿,歇斯底里质问道:“你既然早就决定要这么对我,那你那天晚上还让我道歉干什么?”
裴商聿被他问得一愣,他伸出手再一次想抓住他,却被他狠狠甩开。
张华青怒吼道:“你分明就是在耍我!想看我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