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租的日子比林墨预想中顺畅。陈雨作息规律，每天比她早十分钟起床，会顺手把两人的洗漱水接好；晚上林墨代驾回来晚，桌上总留着一杯温牛奶，杯底压着张便利贴，写着“记得热一下再喝”。
林墨渐渐放下戒备，偶尔会和陈雨聊起老家的事——聊母亲种在院子里的月季花，聊小时候跟着邻居奶奶学做针线活，聊自己偷偷在课本空白处画裙子的童年。
陈雨总是听得很认真，时不时插一句“你妈妈真好”“你太有天赋了”，末了总会叹口气：“我要是像你这么有目标就好了，我来海州三年，还是不知道自己要干什么。”
林墨听了，会反过来安慰她，说慢慢来总会好的，却没注意到陈雨眼底一闪而过的复杂情绪。
奶茶店的工作逐渐上手，林墨记熟了三十多种饮品配方，拉花也从最初的歪歪扭扭练到能画出完整的爱心。晓姐看她勤快，把晚班的收银工作交给她，能多赚两百块绩效。
林墨更拼了，每天提前半小时到店整理库存，打烊后主动打扫卫生，连角落的瓷砖缝都擦得干干净净。
这天晚班，林墨正低头给客人找零，抬头时突然愣住——站在柜台前的是江辰。
他穿了件简单的白色T恤，没了上次的疏离感，倒多了几分少年气。
“一杯冰美式，不加糖不加奶。”江辰看着她，嘴角带着浅笑，“林墨，我们又见面了。”
林墨心跳漏了一拍，连忙低头做咖啡，手却有点抖。“江先生，你怎么会来这里？”
“公司就在附近，过来买杯咖啡提神。”江辰靠在柜台上，目光落在她胸前的工牌上，“没想到你在这里上班，挺巧的。”
他顿了顿，又说，“上次的维修费，你还没还我。”
林墨手里的咖啡机差点脱手。
她忘了这茬，这些天光顾着凑医药费和房租，把欠条的事抛到了脑后。“对不起，我最近……”
“没关系。”江辰打断她，把一张百元钞放在柜台上，“咖啡钱不用找了，就当抵一部分。剩下的，你什么时候方便什么时候还，不急。”
林墨还想推辞，江辰已经拿起咖啡转身：“对了，这周末我有空，一起吃个饭？就当……你还我另一部分‘欠款’。”
他语气轻松，没给她拒绝的余地，留下一个“周末见”的背影就走了。
林墨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街角，手里攥着那张百元钞，指尖发烫。
她把钱放进收银盒，心里却乱糟糟的——江辰看起来不像普通人，和他走太近，会不会是麻烦？可转念一想，人家只是想让她还“人情”，拒绝反而显得矫情。
周末的设计培训班在郊区，林墨早上五点就起了床，转了两趟公交才到。
教室不大，挤满了和她一样追梦的人，有刚毕业的学生，也有工作多年想转行的上班族。
老师在讲台上讲色彩搭配，林墨听得格外认真，笔记本上记满了笔记，还画了好几张草图。
下课的时候，老师走过她身边，看了眼她的本子，停下脚步：“你这设计很有想法，把生活里的细节融进去了，继续加油。”
得到认可，林墨心里像喝了蜜一样甜。她掏出手机想给母亲打个电话，却看到一条陌生号码的短信，是江辰发来的：“晚上七点，在‘巷里’餐厅等你，地址我发你了。”
林墨提前半小时到了餐厅。
“巷里”藏在老街区的巷子里，装修很有格调，木质的桌椅，墙上挂着复古的油画。服务员递来菜单，林墨看着上面的价格，心里咯噔一下——一道菜的价格，抵得上她三天的工资。
江辰到的时候，看到林墨坐在角落，手里攥着菜单，脸色有些紧张。他走过去，笑着把菜单拿过来：“我来点吧，这家的招牌菜不错。”
他熟练地点了几道菜，都是林墨没听过的名字，又问她：“喝点什么？果汁还是汽水？”
“矿泉水就好，谢谢。”林墨小声说。
等待上菜的间隙，江辰问起她的工作：“奶茶店的工作累吗？每天还要做代驾，会不会太辛苦？”
“还好，习惯了就好。”林墨低头搅着面前的水杯，“我妈生病了，需要钱做手术，多赚点能快些凑够医药费。”
江辰没追问，只是点了点头：“你很坚强。”他又问，“你周末去上课，是学设计吗？”
林墨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他应该是看到她背包上的培训班logo了。
“嗯，我想当服装设计师，从小就想。”说起梦想，她眼睛亮了起来，“我想设计出普通人也能穿的好看的衣服，把生活里的美好都融进去。”
江辰看着她眼里的光，嘴角的笑意深了些：“挺好的，有梦想的人都很了不起。”
菜很快上桌，林墨没吃过这么精致的菜，有些拘谨。江辰看出她的不安，主动给她夹菜：“尝尝这个，味道不错。”
两人边吃边聊，林墨渐渐放松下来。她发现江辰很懂设计，能说出很多专业的术语，还给她提了些建议：“你可以多去面料市场看看，不同的面料能呈现出不同的效果，对设计很有帮助。”
吃完饭，江辰送林墨回去。车子开在夜晚的街道上，林墨看着窗外掠过的霓虹，突然问：“江先生，你是做什么工作的啊？”
江辰握着方向盘的手顿了顿，随口答道：“就是普通的上班族，在公司做管理。”他没说公司是自家的，也没说自己的真实身份。
到了林墨合租的小区门口，江辰停下车：“上去吧，注意安全。”
林墨解开安全带，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江先生，今天谢谢你的晚餐，下次我请你吧，就去我常去的那家面馆，味道很好。”
江辰笑了：“好啊，下次你请我吃面条。”
林墨下车，看着江辰的车消失在夜色里，才转身走进小区。
刚到楼下，就看到陈雨站在单元门口，手里拿着一个快递盒。
“你去哪儿了？这么晚才回来。”陈雨迎上来，眼神里带着好奇，“我看你坐一辆好车回来，是朋友送你的吗？”
“嗯，就是上次那个代驾的客户，我欠他个人情，今天请他吃饭，他送我回来的。”林墨没多想，如实说道。
陈雨哦了一声，眼神闪烁了一下，又笑着说：“那挺好的，人家看起来挺大方的。对了，你的快递，好像是设计班寄来的资料。”
林墨接过快递盒，心里暖暖的。她觉得，生活好像在慢慢变好——有朋友的关心，有梦想的支撑，还有陌生人的善意。她抱着快递盒上楼，脚步轻快，没看到身后陈雨脸上褪去的笑容，也没听到她小声嘀咕的那句：“普通客户？哪有普通客户开奔驰的……”
回到房间，林墨拆开快递，里面是老师发的面料样本和设计案例。
她坐在书桌前，借着台灯的光，小心翼翼地把面料样本贴在笔记本上，又拿起笔，开始画新的设计稿。
窗外的霓虹透过窗帘缝隙照进来，落在画纸上，像给她的梦想镀上了一层光。她画到很晚，直到眼皮打架才上床睡觉，梦里都是母亲穿上她设计的裙子，笑着夸她“墨墨真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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