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见

钥匙插进锁孔转了两圈，“咔嗒”一声，温建明推开家门，手里拎着出差带的帆布包，身后还跟着拎着袋茶叶的张建军。

他刚跨进门槛，还没来得及换鞋，屋里就传来一阵轻快的脚步声，伴着女孩脆生生的喊：

温阮“温老大！”

温阮急忙跑过来，直接扑到爸爸温建明胳膊上晃了晃：

温阮“想死你闺女了。”

温建明笑着拍了拍她的后背，声音带着点旅途的沙哑：

“好了好了，知道你想，这不给你带了糖糕嘛。”

又转头冲张建军让了让。

“快进来快进来，说了不用，还非跑一趟。”

张建军把茶叶往门口的矮柜上放，笑着摆手：

“看你说的，多亏你提前给桂源转了分班考的复习资料，不然孩子来这边心里都没底。”

他说着往后拉了拉身侧的少年。

“这是我儿子桂源，今天特意带他来跟你问好。”

少年刚抬起头，厨房就传来苏岚的声音：

“建明回来啦？正好，菜刚炒好！”

她系着围裙走出来，看见门口的张建军，又扫到旁边的少年，立马热络起来：

“这就是桂源啊？跟小阮一届，以后在学校还能互相照应呢！”

温阮原本还攥着温建明的胳膊，听见妈妈的话，下意识往张建军身后看：

洗得发白的短袖、微乱的头发，赫然是前几天在巷子里撞见给她药的那个男生！她瞳孔猛地缩了一下，攥着爸爸胳膊的手瞬间收紧，声音里带着藏不住的震惊，小声蹦出两个字：

温阮“是他！”

真的再见了……

张桂源没什么多余的神情，只是朝着苏岚淡淡点了下头。

温建明弯腰去拿门后的拖鞋，目光一下子就落在了温阮膝盖的伤口上，眉头轻轻皱起来，伸手扶了扶她的胳膊：

“膝盖怎么受伤了？这是咋弄的？”

苏岚连忙接过话头，笑着解释：

“嗨，前几天跟楼上刘姐她二子还有吴家闺女一起疯跑，没注意被地上旧自行车链条绊倒了，小丫头片子，毛手毛脚的。”

温阮心里一下就别扭起来，那股尴尬劲儿直往上冒，脑子里瞬间就闪过那天在巷子里，自己半跪在地、被张桂源居高临下看着的画面。

她下意识攥紧了爸爸的袖口，眼睛偷偷往张桂源那边瞟，想看看他什么反应。瞧见他垂着眼看鞋尖，没看自己，也没吭声，才悄悄松了口气，可那点尴尬还是像小蚂蚁似的，在心里爬来爬去。

张建军在一旁也开口了，语气带着点长辈的叮嘱：“孩子就是这样，玩起来没个轻重，是得注意着点，不然容易受伤。”

“是是是。”苏岚应和着，转身就往客厅引他们，又转头冲张建军父子笑。

“快换鞋进来，别站门口了，拖鞋都是干净的啊。”

换好鞋进了屋，苏岚麻利地摆好碗筷，招呼着大家往餐厅坐，刚端上桌的糖醋排骨还冒着热气。

温建明和张建军挨着坐下，没聊两句就说到了正事，他放下筷子，语气带着几分笃定：

“建军，之前跟你提过的调岗的事定了，以后我就在育才高中教数学，不走了。”

张建军立马笑了，往他碗里夹了块排骨：“这我可就放心了！当初特意让桂源来这边读，就是盼着有你在学校里照看着。”

温阮在旁边扒着饭，听见爸爸说“不走了”，眼睛瞬间亮了，嘴角忍不住往上扬。以后不用总盼着爸爸出差回来，放学还能跟他一起回家。

可这股开心没持续两秒，就被爸爸接下来的话浇了点凉水。

“阮阮，还有桂源，”温建明转头看向两个孩子，语气带着点玩笑。

“要是运气好，你们说不定能分到我班上，到时候我上课，你们俩可得打起十二分精神，可别给我丢脸。”

温阮脸上的笑一下就淡了，崩溃地喊道：

温阮“什么？”

张建军看着温阮这副样子，也玩笑似的说道：“哈哈，给阮阮激动成啥样了都。”

温阮现在非常不开心。原本想着爸爸留在身边挺好，可一想到要是真在他班上，上课走神会被当场点名字，作业写得潦草还要被单独拎出来，更别说那天摔倒的糗事张桂源还看在眼里，以后在同一个班，抬头不见低头见，多别扭啊。

她偷偷瞟了眼对面的张桂源，他正安静地吃着饭，好像没把这话放在心上，可温阮心里那点雀跃，还是悄悄沉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