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天天没亮，杨博文就要在零下的院子里砸冰洗衣，双手冻得发紫，裂开的口子渗着血，泡在冰水里像针扎。看守的人拿着木棍来回走，稍有慢下来就往他背上抽：“哑巴了？问你话呢！左奇函给你留了多少钱？”他咬着牙不说话——左奇函叮嘱过别露财，可这沉默换来的是更狠的打，木棍抽在旧伤上，疼得他直冒冷汗，却不敢哼一声，只能把脸埋进洗衣盆里，任由冰水混着眼泪往下淌。
后来他们要把他卖掉。那天夜里，两个男人把他按在地上，粗糙的手撕扯他的衣服，嘴里骂着“这身子还能卖个好价钱”。他拼命挣扎，用头撞、用牙咬，却被狠狠踹在肚子上，疼得蜷缩在地上。也是那天，他发现自己怀孕了——小腹传来的轻微坠痛，像根细针，扎醒了他仅存的希望。他开始更拼命地干活，哪怕被电击得浑身抽搐，哪怕被打得吐出血，只要能保住肚子里的孩子，他什么都能忍。
唯一的休息时间，他会偷偷溜出去，往家的方向走。天还没亮就出发，走三个小时的路，蹲在左奇函家楼下的角落里，盼着能看见那个熟悉的身影。有次下起了大雪，他冻得浑身发抖，却不敢离开，直到天亮被巡逻的保安赶走，才抱着肚子慢慢往回走，路上摔了好几跤，爬起来时，手心里全是血，却第一时间摸向小腹，确认孩子还在。
怀孕五个月时，杨博文的肚子已经藏不住了。看守的人发现后，非但没手下留情，反而打得更狠，说“怀了野种还想留着？”有次他被踹倒在地，肚子撞在台阶上，疼得他眼前发黑，却死死护着小腹，在地上爬着求饶：“别打肚子…求求你们…孩子是无辜的…”可换来的是更重的脚，踩在他的背上，直到他晕过去。
生产那天是个雨夜。他被关在杂物间里，疼得浑身湿透，只能咬着破布，在冰冷的水泥地上蜷缩着。没有热水，没有剪刀，只有从门缝里漏进来的冷雨，和肚子里传来的阵阵剧痛。他摸着肚子，一遍遍地念着左奇函的名字，眼泪混着汗水往下淌：“奇函…救救我…救救孩子…”
孩子生下来时，是个瘦弱的女婴，哭声微弱得像小猫。杨博文用牙齿咬断脐带，把孩子抱在怀里，用自己破烂的衣服裹住她。可刚喘口气，杂物间的门就被踹开，看守的人看见孩子，笑着说“还真生下来了？正好，母子俩能卖个双倍价钱”。他抱着孩子拼命往后退，把女儿护在胸口，任凭对方的拳头落在自己身上，直到鲜血染红了怀里的小襁褓，他还在喊：“别碰她…这是奇函的孩子…别碰她…”
左奇函回来那天，天刚蒙蒙亮。他刚开车到楼下，就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蹲在角落里，穿着破烂的衣服，头发凌乱地贴在脸上，怀里抱着个包裹。他心里一紧，冲过去喊“博文！”
杨博文缓缓抬起头，脸色苍白得像纸，右眼因为之前的殴打肿得睁不开，左眼也布满了血丝。看见左奇函的瞬间，他先是愣了一下，然后突然哭了出来，像个受了委屈的孩子，却第一时间把怀里的包裹递过去：“奇函…孩子…我们的孩子…”
左奇函打开包裹，看见里面躺着个瘦弱的女婴，小脸皱巴巴的，身上还沾着干涸的血，心瞬间像被撕裂。再看向杨博文，他的手腕上全是铁链磨的伤疤，背上的衣服渗着血，肚子上还留着生产时的撕裂伤，触目惊心。“他们对你做了什么？”左奇函的声音发颤，把杨博文和孩子紧紧抱在怀里。
杨博文靠在他怀里，终于忍不住崩溃大哭，把这些日子的委屈和痛苦全说了出来：“他们打我…电击我…要把我卖掉…我怕保不住孩子…每天都在想你…我蹲在楼下等你…等了你好多次…”话没说完就咳了起来，咳着咳着，嘴角溢出了血。
左奇函抱着他，眼泪掉在他的头发上：“对不起…是我来晚了…对不起…”他看着怀里虚弱的孩子，看着杨博文满身的伤，才知道自己一时的疏忽，给爱人带来了多大的灾难。而杨博文怀里那个在血水里诞生的孩子，和他满身的伤疤，成了左奇函这辈子都无法弥补的痛——他终究还是让最爱的人，在地狱里挣扎了这么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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