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宫门框上的裂痕还残留着一丝温热,沈知意指尖抚过的地方,金光已悄然沉入木纹。她抬步进门,袖中那枚太医院的铜牌轻轻一晃,贴着腕骨滑进内襟。夜风从檐角穿入,吹得案上残烛摇曳,光影在墙上晃出一道斜长的影子。
她没有点灯。
盘膝坐于蒲团之上,双目微阖,灵识如细流般自识海蔓延而出,沿着冷宫地脉缓缓游走。九道功德未成闭环,心劫倒计时仍在心头悬着——五日。她知道,阻祸不等于救人,藏匿不是解脱。真正的“逆命”,是斩断他人命格中已被钉死的死结。
过往几日所涉之人一一浮现:阿七活了,却仍被监视;萧明稷识海被控,执念未消;卫无咎忠而受困,命格未动。唯有一个人,即将踏入谢危楼设下的命局终环——柳婆子。
那是个守井的老妇,平日寡言,只在子时前后提一盏油灯绕井三圈。原身记忆里并无此人痕迹,但她近日察觉,每到丑时初刻,井口周围气机凝滞,地面浮起极淡的黑雾,像是有无形之线自地下牵出,缠向老妇脚踝。
今夜,便是她命定“失足”之期。
沈知意起身,无声推门而出。月光落在青石阶上,映出她素裙单影。她一步步走向后院枯井,脚步轻得连落叶都未惊动。井边石栏斑驳,苔藓厚积,柳婆子果然已在。
她立于井口边缘,双眼空茫,脚步虚浮,像是被什么牵引着缓缓前倾。沈知意抬手,指尖凝聚一缕金光,细若游丝,却不容断裂。她轻轻一挑,空中似有“铮”的一声微响,仿佛琴弦骤断。
柳婆子浑身一震,猛然跪倒在地,额头磕在石沿,冷汗顺着鬓角滑落。她喘息急促,眼神逐渐清明,抬头望见沈知意,嘴唇颤抖:“我……我怎会在此?”
“梦游罢了。”沈知意扶她起身,声音平静,“往后这几日,莫再夜行。”
她掌心覆上老妇后颈,金光渗入经络,在其命格深处烙下一道隐印——不改记忆,不断因果,只将“自尽灭口”四字从命运线上彻底抹去。这并非强行逆转,而是以功德之力补全命格漏洞,使其自然避劫。
柳婆子被送回偏房后,蜷缩在床角沉沉睡去。沈知意返回正殿,闭目静坐,心神内敛。九道暖流逐一浮现,自救阿七、破细作网、断命线,每一次救人,皆非出于算计,却都在无形中削薄谢危楼布下的命格锁链。
此刻,第九道暖流汇入心口,与前八道交融旋转,渐渐凝成一轮微光流转的圆轮。她以意念引导,将其推向丹田气海。旧伤随之苏醒,肋骨处传来锯齿般的钝痛,像是有火苗顺着经络爬行,烧得皮肉之下阵阵发烫。
她咬牙不动,任那痛感蔓延至肩胛,再缓缓压下。金轮破障刹那,九道金光自心口冲出,直贯屋顶。瓦片应声而裂,木梁震颤,一道粗如手臂的光柱冲天而起,刺破云层。
夜空翻涌,雷声低鸣,金光如瀑垂落,照彻整座冷宫。宫墙之外,巡夜的卫无咎猛地抬头,只见那废败多年的冷宫竟被镀上一层圣辉,屋檐腐木剥落,蛛网灰烬随风而散,连常年笼罩的阴毒瘴气也如雪遇阳,顷刻消融。
他单膝跪地,身后数十禁军纷纷伏首。
“仙人显世。”有人低声喃喃,声音发颤。
冷宫之内,沈知意端坐不动,金光自四肢百骸回流,涌入丹田。法力贯通,虽仅一重,却已远胜凡俗。她能感知到体内灵脉重新通畅,指尖微光流转,比从前更稳、更韧。
心头忽然泛起一丝异样。
不是系统提示,也不是心劫警示,而是一种全新的感知方式——她的灵识可以离体外放,不再局限于探查气息,而是能如言语一般,直接送入他人识海。
**灵识传音,已通。**
她未睁眼,却已察觉窗外槐树之上,有一道身影静立。玄袍垂地,气息如冰封深潭,右眼黑缎下隐约透出一线暗红纹路,微微跳动,似被金光灼伤。
谢危楼来了。
她不动声色,反而抬手,掌心朝外,金光再起。这一次,并未冲天,而是如水波般扩散,扫过冷宫每一寸角落。残存的命格黑线被尽数焚净,地底潜藏的命术阵纹寸寸崩解。这座曾被谢危楼用作命格节点的冷宫,如今已成了她反向布阵的根基。
窗外,那人冷笑一声,声音极轻,却清晰传入殿中:“倒是小瞧你了。”
沈知意依旧闭目,唇未动,意念却已成句,悄然送出——
“你也配称‘瞧’字?”
话音落时,槐树轻晃,那人已不见踪影。
殿内烛火重新燃起,映着她清冷面容。耳坠青玉微温,似有所应。她缓缓睁开眼,灰眸如镜,映不出喜怒,只有一片沉静。
法力恢复一重,心劫暂压,冷宫不再是囚笼。
她抬手,从发间取下一枚银簪,轻轻放在案上。这是她今日唯一带在身上的饰物, теперь,也不需要了。
起身走到窗前,推开半扇。夜风扑面,带着雨前的湿气。远处宫灯次第亮起,巡逻的脚步声比往日密集。冷宫四周,已有禁军悄然换岗,目光频频投来,却无人敢近。
她知道,这一夜的金光,已在宫中掀起波澜。
但她更清楚,谢危楼不会善罢甘休。他右眼魔纹闪动,说明金光触动了他的本源。他是叛逃童子,她是前世师尊,彼此命格纠缠百年,如今她开始复苏,他必会全力扼杀。
可她已无退路。
指尖轻抚窗棂,一缕金气无声渗入木纹,顺着地脉延伸出去。这股力量不再隐藏,而是如根须般扎入宫墙地基,悄然连接各处命眼。她在布阵,一座以整座皇宫为基的反控之阵。
只要再找到下一个命悬一线之人,便可再积功德,冲击二重。
她正欲回身,忽觉耳坠一震。
不是警告,也不是系统提示,而是某种共鸣——极远之处,似有一物与她血脉相连,正在苏醒。
她猛地转身,目光穿透黑夜,望向宫城西南方向。
那里是教坊司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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