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安全屋内，惨白的灯光将莉娜苍白的脸照得更加没有血色。她看着西尔眼中那越来越盛的、近乎疯狂的研究者光芒，一股寒意从心底升起。她意识到，自己透露的信息可能正在打开一个更危险的潘多拉魔盒。但她必须继续说下去，既是履行协议，也是……警告。
“还有……”莉娜的声音干涩，她努力让自己的语气显得冷静客观，却掩不住一丝恐惧带来的颤抖，“两个世界之间的‘薄膜’并不总是稳固的。当里世界的某种‘平衡’被打破，或者现实世界某处的负面情绪、扭曲欲望强烈到一定程度时……一些怪物可能会被吸引，或者干脆是被‘挤’过屏障，来到表世界。”
西尔吹了声口哨，眼神亮得吓人：“随机传送的灾难事件？太棒了！”他的用词完全不像是在形容灾难。
莉娜抿了抿嘴，继续道：“而且，并非只有怪物能过来。一些在现实世界中……欲望极其丑陋、执念浓烈到超乎常人的人，即使他们本身不是能力者，也可能因为这种强烈的精神力量，无意识地在里世界的一角打下自己的烙印，甚至……短暂地改写那一小片区域的规则。虽然他们自己可能都意识不到，但这类人非常危险，需要提防。”她想起了埃里克异化前那偏执到极致的爱恋，那何尝不是一种可怕的欲望。
“凡人也能影响那边？”西尔摸着下巴，笑容变得深邃，“这应用前景可就太广阔了……”
“最重要的是，”莉娜加重了语气，试图将话题拉回最现实的威胁，“怪物，它们的存在本身就是为了杀戮。它们没有理智，没有同情，甚至没有明确的生存目标。它们屠杀任何遇到的生物——人类、‘居民’、甚至是同类弱小的怪物。它们是无法根除的，就像世界的影子，只要里世界存在，它们就如影随形。”
她深吸一口气，说出了最让她感到无力和绝望的一点：“我和埃里克……我们被困在那个地狱里，不知道多久了。时间在那里是扭曲的，可能只是几年，也可能是……几个世纪。”她的声音带着一丝恍惚，“在我们进入之前，那里就早已混乱了无数年。我们听过一些残存的、来自‘居民’的破碎低语……在埃里克之前，统治那片区域的，是被称为‘蛛女’阿尔加利亚的怪物君王。”
西尔的身体微微前倾，显然对这个信息极感兴趣。
“但阿尔加利亚早就化成了一个巨大的、沉寂的茧。”莉娜的眼神空洞，仿佛看到了什么可怖的景象，“据说已经有几百年，甚至上千年了。在我们被困的整个时期，她一直处于那种状态。所以，在埃里克崛起之前，那里的怪物群龙无首，只有最原始、最混乱的本能性杀戮，屠杀一切活物，不管是误入的人类、可怜的居民，还是其他怪物。”
她看向西尔，一字一句地说：“埃里克……他是特殊的。他不仅活了下来，还强行压制了那种毁灭一切的本能，建立了‘秩序’。虽然那秩序同样恐怖，但……他做到了阿尔加利亚似乎都未曾完全做到的事情。”
这番补充的信息量极大，几乎重塑了西尔对里世界的部分认知。怪物可以主动渗透现实、强烈情绪能间接影响里世界、前任君王的存在和状态、以及埃里克特殊性的强调……
西尔沉默了足足十几秒，脸上的兴奋和玩世不恭慢慢沉淀下去，变成了一种极度专注的、近乎冷酷的算计。
“平衡……欲望烙印……无法根除的杀戮本能……上古君王化茧……新君王以绝对意志强行建立秩序……”他低声重复着关键词，眼中闪烁着疯狂运算般的光芒。
忽然，他抬起头，看向莉娜，露出了一个与之前截然不同的笑容——不再是戏谑或狂热，而是带着一种发现了终极猎物般的、冰冷的贪婪。
“我改主意了。”西尔的声音平稳得可怕，“仅仅是躲避和收集碎片，格局太小了。”
他的目光扫过莉娜颈间的镣铐，又看向凯。
“阿尔加利亚的茧……埃里克力量的秘密……甚至那两个世界更深层的联系……”他轻声说着，每一个词都带着令人不安的重量，“我们的合作目标，或许可以定得更高远一些。”
“比如，”他微笑着，吐出疯狂的字眼，“试着去‘理解’甚至……‘复制’那位埃里克陛下成功的途径？或者，去看看那位睡了上千年的蛛女陛下，她的茧里，到底藏着什么宝贝？”
莉娜和凯的心同时沉了下去。他们知道西尔危险，却没想到他的野心和疯狂，瞬间膨胀到了如此地步。他不再满足于小偷小摸和旁观，他想要……介入甚至掌控那两个世界之间最深层、最恐怖的力量。
这个脆弱的同盟，方向彻底失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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