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后复盘

带着内心的伤痕、未知的力量、和一个沉重的、必须由她面对的现实。

她听到了窗外更加清晰的混乱声响，猛地从沙发上坐起，声音沙哑却清晰地下达了苏醒后的第一个命令：

“阿织，带路！去找空间最不稳定的地方！”

她要去收拾烂摊子。

在她彻底想明白之前，在她能与埃里克彻底了断之前——

先阻止因她而起的灾难！

填补最后一道细微的空间裂缝，将一只试图钻过来的、如同腐烂水蛭般的怪物用新获得的力量强行湮灭后，莉娜几乎脱力地踉跄了一下。凯迅速上前一步，不动声色地让她靠了一下。

周围的混乱暂时平息了。怪物的残骸正在缓慢消散，那些不稳定的空间波动也被暂时抚平。远处人类的惊恐尖叫变成了劫后余生的哭泣和议论，警笛声由远及近。他们不能再待在外面了。

西尔打了个手势，阴影再次包裹住几人，悄无声息地将他们带回了郊区别墅的客厅。

砰。

客厅的门关上，将外界的混乱暂时隔绝。屋内一片狼藉，血腥味、硝烟味和异界的腐朽气息混合在一起，诉说着不久前的激烈。四个人，形态各异，都带着伤，疲惫不堪地或站或坐。

短暂的沉默笼罩下来，只有粗重的喘息声。劫后余生的庆幸并不多，更多的是对绝对实力差距的无力感。

“……妈的，”西尔率先打破了沉默，他抹了一把脸上不知是谁溅上的污血，瘫坐进那张还算完好的单人沙发，语气里带着罕见的、不加掩饰的挫败，“那家伙……只是个分身？开玩笑的吧？”他回想起那几乎毫无还手之力的碾压，嘴角抽搐了一下。

凯靠墙站着，脸色苍白，内伤让他呼吸有些不畅，但他金色的瞳孔里燃烧着不屈却凝重的火焰。“陛下……的力量，深不可测。”他陈述着事实，声音低沉。与分身的短暂交手，让他更清晰地认识到他们与埃里克之间那道鸿沟。

莉娜没有说话，只是疲惫地闭上眼睛，感受着体内那股新生的、混沌而强大的力量。它暂时平息了，像一头蛰伏的巨兽，但她能感觉到它的危险和……饥饿。刚才吸收怪物、填补裂缝，似乎只是它本能的、微不足道的应用。

西尔的目光转向她，锐利起来，充满了探究：“话说回来，钥匙小姐，你刚才那手……吸收怪物，湮灭能量，甚至暂时干扰空间……感觉如何？能控制了吗？”这才是他最关心的，莉娜突然获得的力量可能是他们目前唯一的变数。

莉娜缓缓睁开眼，抬起自己的手看了看。手掌白皙，仿佛从未受过伤，但她能感觉到皮肤下流淌的、足以撕裂现实的力量。她摇了摇头，嘴角扯出一个苦涩至极的弧度。

“九牛一毛。”她轻声说，声音沙哑，“而且……很不稳定。像握着一把没有刀柄的双刃剑，不知道下一次挥出去，砍伤的是敌人，还是我自己。”她甚至能隐隐感觉到，那股力量在渴望更多——更多的能量，更多的破坏，更多的……吞噬。这让她不寒而栗。

西尔吹了声口哨，不知是失望还是更加兴奋：“好吧，看来我们的王牌还是个哑弹，得小心揣着，别还没炸敌人就先把自己弄死了。”

就在这时，一直安静待在莉娜脚边的阿织发生了变化。它似乎因为过度使用治愈丝线和之前的精神连接而消耗巨大，身体微微发出柔和的白光，形态逐渐缩小、变化，最终又变回了那个黑发黑眸、皮肤苍白的清瘦少年模样。

他看起来极度疲惫，纯黑的眼眸都有些涣散，他摇摇晃晃地走到莉娜坐着的沙发边，像是用尽了最后一丝力气，小心翼翼地、带着无比的依赖和信任，将头轻轻靠在了莉娜的腿上，蜷缩在地毯上，几乎瞬间就陷入了沉沉的、毫无防备的睡眠。甚至发出极其细微的、安稳的呼吸声。

这个举动自然而亲昵，带着全然的托付，与他之前疯狂攻击和偏执的模样判若两人。

莉娜的身体僵硬了一瞬。她低头看着少年安静的睡颜，看着他毫无防备的样子，想起意识深处感受到他的孤独和懵懂，心中那根冰冷的弦似乎被轻轻拨动了一下。她没有推开他，甚至下意识地伸出手，非常非常轻地，拂开了他额前柔软的黑发。

这个细微的动作，落在西尔和凯眼里，意义非凡。

西尔挑眉，露出一个玩味的表情，却没说什么。

凯的目光也柔和了一瞬，但警惕并未完全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