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确的方向

莉娜的表情没有任何波动，只是眼神更加冰冷了几分。她没有看西尔，而是将目光投向了沉默的凯。

凯停下了擦拭匕首的动作，抬起头，金色的瞳孔平静地回视莉娜。他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反问道：“莉娜，你是怎么想的？”他的声音沉稳，将问题抛了回去，同时也表明了他的立场——他会优先考虑她的意愿。

所有人的目光，包括西尔那看似戏谑实则探究的眼，都集中在了莉娜身上。

莉娜沉默了片刻，感受着腿上少年传来的温热，以及脖颈间那虽然暂时沉寂却依旧存在的冰冷镣铐。她回想起意识深处那场与分身的对峙，回想起埃里克给出的所谓“永恒”的诱惑，回想起他毫不在意地抹杀她过去、否定她所有羁绊的冰冷态度。

她的眼神逐渐变得坚定，甚至带上了一丝决绝的恨意。

“他不再是埃里克了。”她缓缓开口，声音清晰而冰冷，“至少，不是我认识的那个埃里克。现在的他，只是一个披着人皮的、拥有可怕力量的怪物。他的爱是囚笼，他的保护是折磨。”

“他想要剥夺我的一切，把我变成只属于他的、没有过去也没有未来的收藏品。”她深吸一口气，“甚至不在乎因此会给两个世界带来什么灾难。这样的‘存在’，无论他曾经是谁，现在都只是必须被阻止的威胁。”

她看向西尔和凯：“所以，告诉我你们的想法。是想推翻暴政，还是彻底毁灭？”

西尔脸上的夸张表情渐渐收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玩味的、评估式的笑容：“好吧，既然你都这么说了……我个人嘛，对‘推翻暴政’没什么兴趣，太累，而且没什么实际好处。”他舔了舔嘴角的巧克力碎屑，“但如果是‘彻底毁灭’……一位君王陨落时崩散的力量核心，以及他留下的权力真空……啧啧，听起来就很有‘价值’，不是吗？”他的动机一如既往地直接而功利。

凯则言简意赅地表明态度：“陛下……已经彻底异化。他的存在，对莉娜，对两个世界，都是危险。如果他无法变回……那么，毁灭是唯一的选择。”他的理由更倾向于守护和消除威胁。

莉娜点了点头，对这个答案并不意外。她低头看了看腿上的少年，轻声问：“阿织，你呢？”

少年迷迷糊糊地抬起头，纯黑的眼眸半睁着，他似乎只听懂了“埃里克”和“毁灭”几个词，本能地皱起眉，嘟囔着：“王……不好……他让源头不高兴……阻碍回归的……都要清除……”他的逻辑简单而扭曲，完全建立在“莉娜（源头）至上”的基础上，埃里克阻碍了莉娜（回归），所以就是敌人。

莉娜轻轻叹了口气，摸了摸他的头，没有苛责。他的认知已经被彻底扭曲，无法用常理度之。

“看来，我们的目标暂时达成一致了。”莉娜总结道，声音里听不出太多情绪，“至少……在‘阻止他’这一点上。”

如何阻止？能否杀死？这些都是遥不可及的难题。

但至少，他们明确了方向。

不再是消极的逃亡和躲避。

而是开始主动谋划，如何对付那个几乎不可战胜的、曾经的“爱人”，如今的“怪物君王”。

阳光依旧明媚，客厅依旧温暖，但讨论的话题，却让室内的温度仿佛下降了好几度。前路漫漫，强敌如渊，但他们这个诡异的同盟，终于第一次，将矛头明确地对准了那座遥远的、钢铁与骸骨的王座。

短暂的宁静如同脆弱的肥皂泡，一戳即破。就在莉娜几人刚刚明确对抗埃里克的目标，甚至还没来得及制定任何像样计划时，新的麻烦已经找上门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