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电梯井里的心跳
凌晨 2:17,暴雨仍未停歇。
图书馆旧楼西侧的货运电梯发出“咔嗒”一声,钢索晃动的回声像某种垂死金属的喘息。
江清宴单手插兜,另一只手把玩着那只抹茶色打火机,铜质齿轮在指腹间来回弹跳,发出细碎的咔哒声。
“会长,你确定这电梯不会半途掉下去?”
白予安没回头,只是抬手在指纹识别器上按了一下,背光把他的睫毛照得极长,像一排冷冽的刻度。
“掉下去更好,省得你每 72 小时就来烦我一次。”
电梯门合拢,昏黄灯泡闪了两下,映出两人并肩而立的剪影——
江清宴肩线懒散,像没骨头的猫;白予安脊背笔直,像一把收在鞘里的手术刀。
下降键亮起的瞬间,江清宴忽然侧过身,鼻尖几乎碰到白予安的耳廓。
“会长,你的心跳 102。”
白予安淡淡“嗯”了一声,食指在腕表上轻轻一划,表面立刻跳出一行蓝光小字:
【Target HR:102 / 预计 120 秒后到达负三层】
江清宴吹了声口哨:“原来学生会长也会紧张。”
白予安没反驳,只是抬手扣住他的手腕,指腹按在脉搏上,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
“你不也一样?” 3.2 零下四度的档案室
电梯门开,冷风裹着消毒水味扑面而来。
负三层恒温零下四度,白炽灯管在头顶排成一条笔直的线,像被拉长的 DNA 序列。
江清宴呼出的第一口热气在空气里凝成白雾,又迅速被循环系统吸走。
“欢迎来到停尸间。”他耸耸肩,迈步向前。
白予安没理会他的冷笑话,径直走到左侧第七排休眠舱前,蹲下身,在舱壁某处轻敲三下。
合金板无声滑开,露出隐藏式扫描仪。
“虹膜。”他侧头示意。
江清宴俯身,把眼睛贴上去。
红光扫过视网膜,一行绿色授权码跳出来:
【A-07 / Access Granted】
白予安紧接着把自己的虹膜也压上去。
【S-01 / Access Granted】
下一秒,整个负三层的灯由白转蓝,像被瞬间沉入深海。
休眠舱的透明盖板缓缓升起,冷气沿着缝隙溢出,带着细微的电流声。
江清宴低头,看见自己的脸映在舱盖上——
十七岁的少年,眼底却有空洞,像被格式化过的硬盘。
“每次看都觉得,”他轻声说,“这玩意儿像给我准备的棺材。”
白予安站在旁边,指尖在舱沿敲了一下,声音冷静:“放心,你的棺材不会这么便宜。” 3.3 记忆残影
休眠舱旁的终端自动亮起,投射出 3D 全息屏。
一行行数据瀑布般下滑——
【A-07 情感记忆清除日志】
Date:2025.08.21 / 00:00
Duration:00:00:47
Detachment Rate:99.7%
【S-01 芯片倒计时】
Date:2025.08.21 / 00:00
Remaining:179d 09h 14m
江清宴的指尖在全息屏上停留,像要穿过那些蓝光抓住什么。
“179 天,”他侧头,“听起来像永远。”
白予安没看他,只是调出下一页:
【Lighthouse Impact Prediction】
Latitude:22°31'N
Longitude:113°52'E
Error Radius:3.7 km²
Estimated Casualties:1,200-1,400
江清宴“啧”了一声,把全息屏转了个角度,让那串数字正对自己。
“原来我们两个人的命,值一千四百条。”
白予安终于抬眼,声音平静得像零下四度的金属:“不,是我们两个人的命,换一千四百条。”
江清宴笑了一下,眼底却没什么温度:“好学生,你算得真清楚。” 3.4 领带与探针
休眠舱后侧升起机械臂,银白色,末端是两枚细若发丝的探针。
白予安摘下领带,藏青色,内衬绣着极细的银线,像一片暗涌的夜空。
他把领带对折,绕到江清宴手腕上,打了个活结。
“怕吗?”
江清宴低头,看着自己被绑在一起的双手,舌尖抵住虎牙:“怕什么?”
“怕疼。”
“怕疼就不会在篮球馆跟人打架。”
白予安没再说话,只是抬手扣住他后颈,指腹在腺体附近轻轻摩挲。
那里的皮肤比其他地方更薄,能清晰感觉到脉搏的跳动。
机械臂发出轻微的“滴”声,探针缓缓推进。
第一枚刺入江清宴后颈,第二枚刺入白予安自己的。
电流瞬间接通,像两条被强行并联的河流。
江清宴眼前炸开一片白光,耳边是白予安的心跳——
咚、咚、咚。
102、110、120。
数据流在神经里狂奔,带着冰碴与火花。
他听见白予安极轻地吸了一口气,像被刀尖划过。
3.5 倒计时 18:27:44
同步结束,探针退出,留下两粒细小的红点。
白予安松开领带,江清宴腕间一圈淡红色勒痕,像被月光吻过的影子。
“从现在起,”白予安的声音在冷气里凝结成霜,“每 72 小时,你会忘了我一次。”
江清宴抬手,指腹按在那圈勒痕上,笑得没心没肺:“那我就多绑你几次,帮你加深记忆。”
白予安没笑,只是俯身替他理了理被冷汗打湿的刘海,声音轻得像叹息:
“江清宴,别让我等太久。”
休眠舱盖板重新合拢,蓝光熄灭,负三层重新沉入黑暗。
电梯上升时,江清宴忽然开口:“会长,如果我明天忘了你,你会怎么办?”
白予安看着数字键一层层跳动,声音平静:“那就重新认识,直到灯塔坠落。”
电梯门开,暴雨的味道扑面而来。
江清宴把打火机抛起来又接住,金属壳在指间转了一圈,最终落进口袋。
“白予安,”他低声说,“我记住了——这次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