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六点,巷口的路灯还没亮,姜雨背着半旧的书包,远远就看见母亲李桂兰的煎饼摊前围了三两个人。铁板上的面糊滋啦响,混着葱花和鸡蛋的香气,飘了整条巷子。
她加快脚步走过去,没等母亲抬头就熟门熟路地拿起旁边的塑料袋,帮着装刚做好的煎饼。“今天收摊能早点不?爸说弟弟姜磊的校服明天要穿,还没洗呢。”
李桂兰手上的铲子没停,声音裹在热气里有点闷:“等这波人走了就收,你先把摊车上的油桶拎回家,别让你弟又拿去当玩具滚。”
姜雨“嗯”了一声,刚弯腰拎油桶,就听见身后有人喊她名字。是梁兰兰,扎着高马尾,校服外套搭在肩上,手里还攥着半根雪糕。“姜雨,等会儿去司阳家楼下的篮球场不?他说今天带新篮球了。”
提到“司阳”两个字,姜雨的指尖顿了一下。油桶的提手有点硌手,她仰头把额前的碎发捋到耳后,声音轻了点:“不去了,我得回家洗姜磊的校服。”
梁兰兰撇了撇嘴,咬了口雪糕:“又是你弟,你妈就不能让他自己洗吗?司阳还说特意等你来着。”
姜雨没接话,拎着油桶往家走。巷子里的风有点凉,吹得她眼睛发涩。她知道司阳在等她,就像过去三年里的每一天,他都会在放学路上等她,会把口袋里的薄荷糖偷偷塞给她,会在她被隔壁班女生堵在楼梯间时,攥着她的手腕把她拉走。
可上周三下午,司阳在操场的香樟树下跟她说了分手。他低着头,声音比秋风还冷:“姜雨,我们别在一起了。”
她当时攥着他的校服袖子,追问了好几遍“为什么”,他只说“我烦了”,然后转身就走,没回头。
第二天,她就看见梁兰兰挽着司阳的胳膊,从学校门口的文具店出来。梁兰兰手里拿着两支同款的钢笔,一支递给司阳,笑得眼睛都眯了。
姜雨把油桶放在家门口,掏出钥匙开门。客厅里没开灯,只有厨房亮着一点光,父亲姜建国正蹲在地上修水管,姜磊趴在沙发上玩手机,校服扔在旁边的椅子上,沾了块明显的墨渍。
“姐,你回来啦?我校服明天要穿,你赶紧洗啊,不然明天我就告诉妈你偷懒。”姜磊头也没抬,手指在屏幕上飞快地戳着。
姜雨没理他,走进厨房倒了杯凉水。杯子是去年她生日时,司阳用攒了半个月的零花钱买的,杯身上印着一只歪头笑的兔子。她盯着兔子看了几秒,突然想起上周分手时,司阳口袋里露出来的,也是一只同款的兔子挂件,只不过后来,那挂件挂在了梁兰兰的书包上。
“小雨,发什么呆呢?”姜建国直起腰,擦了擦手上的水,“锅里炖了土豆,等你妈回来就能吃饭了。对了,你妈说你这次月考名次掉了,是不是又跟司阳那小子瞎混了?”
姜雨捏着杯子的手指紧了紧,水有点凉,冰得她手心发疼。“没有,我就是没考好。”
“没考好就多花点心思在学习上,别总想着谈恋爱。你一个女孩子家,将来还得靠自己……”姜建国的话还没说完,门口就传来了李桂兰的声音,伴着摊车轱辘摩擦地面的声响。
姜雨赶紧把杯子放下,走过去帮母亲卸摊车上的煤气罐。李桂兰一边擦汗一边说:“今天卖得还行,给你弟买了两盒牛奶,你明天上学记得带一盒。”
“妈,我也想喝。”姜雨小声说。
“你多大了还跟你弟抢牛奶?”李桂兰皱了皱眉,“家里鸡蛋还有,你明天煮个鸡蛋带着就行。”
姜雨没再说话,默默地把煤气罐拎进厨房。窗外的路灯亮了,昏黄的光透过窗户照进来,落在她的鞋尖上。她想起司阳上次在操场给她买的草莓牛奶,甜得她嘴角都翘了好久。
那天晚上,姜雨洗完姜磊的校服,已经快十点了。她坐在书桌前,翻开数学课本,可眼前总浮现出司阳和梁兰兰并肩走的样子。手机放在桌角,屏幕暗着,她犹豫了好几次,还是没敢点开和司阳的聊天框。
就在这时,手机突然震了一下,是一条陌生短信,只有五个字:“别难过,等我。”
姜雨的心猛地一跳,手指飞快地按亮屏幕,想回消息,可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她盯着那条短信看了好久,直到手机自动暗下去,才慢慢把课本合上。
窗外的雨不知什么时候下了起来,淅淅沥沥的,打在玻璃上,像谁在轻轻敲门。姜雨趴在书桌上,鼻子有点酸,她想,这条短信,会不会是司阳发来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