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香樟树下的真相

指尖相触的凉意像电流，窜得姜雨猛地往后缩了缩手。她盯着司阳眼下的青黑，喉咙发紧，明明有一肚子话要问，到了嘴边却只剩一句：“你怎么来了？兰兰呢？”

司阳握着书包带的手指紧了紧，指节泛白。他往四周看了看，确认没人后，才压低声音：“我跟她顺道走了一段，借口买东西才过来的。”他顿了顿，从口袋里掏出一颗薄荷糖，糖纸在阳光下泛着浅绿的光，还是以前常买的那个牌子，“先拿着，你上次说这个味不冲。”

姜雨没接，目光落在他手里的糖上，眼眶突然就热了。分手那天，他也是这样攥着一颗薄荷糖，却到最后都没递给她。“你到底想说什么？”她吸了吸鼻子，努力让声音听起来不发抖，“当初你说烦了，说要分手，现在又找我做什么？”

“我没烦。”司阳的声音急了点，往前递糖的手又伸了伸，“是王楠他们逼我的。”

“王楠？”姜雨愣了。王楠是隔壁班的男生，总带着几个人在学校附近晃，之前因为她拒绝帮他抄作业，就故意堵过她两次，后来是司阳过来把人赶走的。

“嗯。”司阳点头，声音沉了下去，“那次你被他们堵在楼梯间，我跟他们吵了一架，还推了王楠一把。后来他们找我，说要是不跟你分手，就天天堵你，还说要去你妈摆摊的巷口闹。”

姜雨的心猛地一揪。她想起那段时间，每天放学都能看见王楠几个人在路口晃，可每次司阳都陪着她走，她还以为是自己多心了。“那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我怎么说？”司阳的眼眶也红了点，“告诉你，让你每天担惊受怕？还是让你跟我一起躲着他们？你妈摆摊本来就不容易，要是他们去闹……”他没再说下去，把薄荷糖往她手里塞，“我只能答应跟你分手。可王楠还不放心，说要我找个‘新对象’证明，不然就不信我是真的跟你断了。”

姜雨捏着那颗薄荷糖，糖纸的棱角硌得手心发疼。她终于明白，为什么分手后司阳总躲着她，为什么他会突然跟梁兰兰走得近——梁兰兰是王楠的远房表妹，王楠信她，也只有跟她在一起，才能让王楠彻底放下戒心。

“那兰兰……她知道吗？”

“不知道。”司阳摇头，声音里带着愧疚，“我跟她说，是我跟你处不来，想试着跟她处处。我没敢告诉她真相，怕她嘴不严，也怕她为难。”他看着姜雨泛红的眼眶，喉结动了动，“这段时间，我每天都在想怎么跟你解释，可每次看见你跟兰兰走在一起，又不敢靠近——我怕你已经恨我了，也怕王楠看出破绽。”

风卷着香樟叶落在脚边，沙沙的声响里，姜雨突然就哭了。不是委屈，是憋了太久的情绪终于找到了出口。她攥着薄荷糖，眼泪砸在糖纸上，晕开一小片湿痕：“那你为什么现在又告诉我了？王楠他们不找你了吗？”

“上周王楠他爸被调去别的城市了，他们全家都搬走了。”司阳的声音松了点，“我本来想第二天就找你，可昨天看见你跟兰兰一起去买文具，你笑着跟她说话，我又怕……怕你已经接受了现在的样子，不想再提以前的事。”

他说着，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屏幕亮起来，是他和梁兰兰的聊天界面，最新一条是他刚发的：“我想了想，还是不合适，别再联系了。”

姜雨看着那条消息，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填得满满的，又空落落的。她剥开薄荷糖的糖纸，把糖放进嘴里，熟悉的清凉在舌尖散开，带着点微甜，跟以前一样。可她知道，有些东西已经不一样了。

“司阳，”她慢慢开口，声音里带着薄荷的凉意，“谢谢你告诉我这些。”

司阳眼里的光亮了亮，往前凑了凑：“那我们……”

“但是我们不能再像以前一样了。”姜雨打断他，抬头看着他的眼睛，“这段时间，我已经习惯了没有你的日子，兰兰也……她是真心对你的。”她想起梁兰兰跟她分享和司阳的小事时，眼里藏不住的笑意，心里就像被针扎了一下，“我们都该往前走了。”

司阳脸上的光瞬间暗了下去，握着手机的手垂了下来。他盯着姜雨嘴里的薄荷糖，声音哑得厉害：“就因为兰兰？还是你真的不喜欢我了？”

“都有。”姜雨点头，眼泪又掉了下来，“我曾经很喜欢你，喜欢到每天盼着放学，盼着跟你一起走。可分手的这些日子，我看着你跟兰兰在一起，看着我妈为了摆摊起早贪黑，看着我弟吵着要新球鞋，我好像突然就长大了。”她抹了抹眼泪，“我不能再像以前一样，把喜欢当成全部了。”

香樟树的影子拉得很长，裹着两个人沉默的身影。司阳没再说话，只是从口袋里又掏出几颗薄荷糖，放在姜雨的书包侧袋里，动作轻得像怕碰碎什么。“那这些你拿着，想吃的时候就吃一颗。”他顿了顿，声音轻得像叹息，“以后……要是有人欺负你，还是可以找我。”

姜雨没拒绝，也没再说话。她看着司阳转身离开的背影，看着他走了几步又回头看了她一眼，然后慢慢消失在巷口。嘴里的薄荷糖渐渐化完，甜味散去，只留下淡淡的凉。

她抬手摸了摸书包侧袋里的薄荷糖，一颗一颗，硬邦邦的。阳光穿过香樟叶的缝隙，落在她的鞋尖上，暖得有点晃眼。她知道，香樟树下的真相解开了过去的结，可她和司阳的故事，就像这颗化完的薄荷糖，只能留在原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