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初见

栀子花初绽的时节，清冽的芬芳在庭院中浮动。

季望舒倚在雕花梨木案旁，半阖着眼小憩。案上红泥小炉正煮着新茶，水汽氤氲间，碧绿的茶叶在青瓷壶中舒展翻腾，茶香与花香交织成初夏独有的韵味。

氤氲茶香与花香交织成慵懒的薄雾。他刚阖上眼睑，一道金光突然刺破暮色，烫金云纹的诏令凭空落在茶盏旁，惊得水面漾开细碎涟漪。

季望舒捏着张泛着金光的薄纸直起身子，玉簪上的流苏随着动作摇晃着。

"还让不让人休息会。"季望舒无声叫骂着。

刚煮好的热茶都没来得及喝上一口，便匆匆忙忙动身去阴间，在忘川口有位鬼差在等着。

难得的休息时间被叫出来办事，季望舒有些不耐烦，"这都十天八天前的事，现在才上报，你们怎么办事的。"

那鬼差自知理亏，没有吭声。

"他现在在哪？"

鬼差将季望舒带到一处楼台，"季大人、他在里面。"

忘川与人间相似，有亭台楼阁，有三街九巷。

季望舒还没进去，就大概知道异常在哪了。

忘川是鬼魂聚集的地方，执念深的，不想这么快入轮回的都有，可谓是世间阴气最重的地方。

为了不冲犯到这里的鬼魂，他与无尘子来这时，都会隐去身上的阳气。

可如今，他却感觉到几丝阳气。

季望舒推开一间雅阁的门，和他猜的一样，面前这个魂魄中带着几缕阳气。

这处楼台正对着奈何桥，从这向窗外望去可以看到桥上鬼魂赴人间，桥下彼岸花开。

对方此时正是这样，一手端着杯茶，支头看着窗外。

"你就是季大人？"那人听到动静，转头向门口看来。

"嗯"毕竟面对着的是受害人，季望舒也不好摆脸色，"叫我季望舒就行。"

清晨时本想出去走走，被鬼差莫名其妙请到这来，说什么"等一会季大人会来帮你解决问题的。"结果等了大半天，人才到。

本来以为对方是个不好打交道的主，见面才知道对对方温和有礼，丝毫不摆架子。

"前望舒使先驱兮，是个好名字。"

季望舒坐在他对面的位上，"谢谢，不知贵人名？"

对方搁下茶杯，笑着回答，"我叫夏熠，熠熠生辉的熠。"

从刚进门开始，季望舒就看他很年轻的模样，不过才二十出头的样子。

看到正脸，便觉得他长得倒不错，就是有些可惜。

季望舒给自己沏了杯茶，"抱歉，公务繁忙，让你等了如此之久。"

夏熠大度的说，"没事，我不过一个闲人，等等也无妨"

"你知道你为什么不能立马入轮回吗？"

"不是是身上有点阴气嘛，这些天看到人反应都知道了"夏熠也尽毫不顾忌。

季望舒心里想，什么叫嘛，不要毫不在意好吗？

他看夏熠的谈吐，生前在该是大户人家的公子，非富即贵。

带着些惜看怜玉的成分，与他聊天

聊着聊着，有个纸折成的纸鹤从窗外飞进来，径直飞到季望舒手边。

聊着正起兴的夏熠，"这是？"

这时出现这种情况不亚于洞房花烛夜时被强行打断，你还要抛下美娇娘去干活，后面发现是一件很小的小事。

果然，季望舒拆开纸鹤看了眼，又动动手指折回原样，"没什么，不过是一件不足挂齿的小事，我们继续。"

"你这情况有些少见，我也不是无人约束，许多事情都不能自己作主，所以可能还要你多等一段时间。"

“无妨。"

从雅阁里出来，季望舒脸色不太好，经过奈何桥时，一位冥使正带着个人来喝孟婆汤，又是一个还清罪孽的人。

被打入地狱的鬼魂在还清罪孽后，可再入轮回，但此罪恶深到进地狱，没有个几百上千年哪出的来。

那个鬼魂正要喝下孟婆汤，看到了季望舒，连滚带爬的跑到季望舒面前，"望舒，求你，我不想来世做个畜生！"

季望舒脸上的厌恶根本不用藏，他嘲讽地笑了笑，"在你想用一碗毒汤药送我走时，你就连一个畜生都不配做了。"

冥使连忙将他带走，上次带他去地狱时，季大人刚好来带走一个误判的，当时季大人脸黑得，让他们光想起就后怕。

在季望舒离开后，夏熠没有离开，便刚好看到这个"在他面前温尔文雅"的季大人，原来也会在别人面前展现出厌恶。

季望舒表面没多说什么，心里却骂，今天什么日子，什么晦气东西都来烦我。

没走几步就碰上来这闲逛的无尘子，无尘子刚从人间回来，他去的那处地方，刚下了场不小的雨，衣角沾了些雨水。

"你这是多久没体息了，脸色差成这样！"

在兄弟面前不想装，"你以为我不想？"

"也是，走吧，回清喧居。"

回到清喧居

季望舒随手将外套一扔，坐在单人沙发上，"你说，要怎样的情况才会让鬼魂有阳气。"

无尘子漫不经心的回，"碰了什么东西吧，是遇到什么事了？"

"不是这种，鬼魂长时间碰到阳气会魂散的吧，我说的是那种自己身上就带着阳气，还不魂散的。"

无尘子活了千百年，都没听过先例，沉思了会，"好像还没出现过这种情况吧？"

季望舒心死了，"现在有了，我今天还真遇到个这样的。"

"要不你跟‘它’说下，让‘它’想怎么处理呢"无尘子提议。

"也行。"季望舒马上采纳了这个建议，自己和无尘子跑去玩了。

在爱玩这一点，季望舒觉得他是像他母亲的。

无尘子失笑："你倒是想得开。"

"再想不开，我就要被这些破事逼疯了。"

无尘子摇头叹息，却也跟着站起身："要是他们看到平时说一不二的季大人，整天想着玩乐，怕不是要被吓死。"

"吓死就吓死呗，关我什么事情？"

季望舒指尖在虚空中一划，一道泛着金光的裂隙凭空出现。他拽着无尘子的衣袖就往前跨步，两人瞬间从阴森幽暗的忘川岸边，来到了一处人声鼎沸的市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