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云山的中秋,月亮格外圆,清辉洒满山阶,像铺了一层糖霜。
周煦抱着个大纸箱吭哧吭哧爬上山时,闻时正坐在廊下整理傀线。银白的细线在月光下泛着冷光,和他主人一样透着生人勿近的气息。
“闻哥!中秋快乐!”周煦把箱子往地上一放,擦着汗说,“我带了月饼,今年最新口味!”
闻时眼皮都没抬:“不吃。”
“别啊,我排了好久的队呢。”周煦神秘兮兮地压低声音,“这可是限定款,山下特别火。”
尘不到从屋里走出来,看着那个花里胡哨的纸箱,眉梢微挑:“又是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
“祖师爷,这可都是好东西!”周煦开始拆箱,“您看,有传统的五仁、豆沙,还有这些——”他掏出几个包装精致的盒子,“创新口味。”
卜宁和庄冶正好从书房出来,听见“创新口味”四个字,不约而同地停下脚步。
“创新?”
“月饼还能如何创新?”
钟思不知从哪儿冒出来,一把抢过盒子:“让我看看!哟,小龙虾味?螺蛳粉味?这还有茅台酒心的?”
老毛端着茶具经过,瞥了一眼:“小祖宗,你这些玩意儿能吃吗?”
“怎么不能!”周煦拍着胸脯,“我可是特意给大家准备的惊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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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宴摆在院中桂花树下。石桌上除了常规的瓜果点心,最显眼的就是周煦那盒五彩斑斓的月饼。
夏樵小心翼翼地切着传统月饼,每块都大小均匀。
闻时坐在尘不到身边,面前放着块正常的莲蓉蛋黄——是尘不到特意给他留的。
“来来来,尝尝这个!”周煦热情地分发他的“创新作品”,“卜宁老祖,这个抹茶芥末的给您,清新脱俗,特别适合您的气质!”
卜宁接过那块翠绿色的月饼,端详良久:“抹茶...芥末?”
“绝配!”周煦信誓旦旦。
庄冶分到的是麻辣香锅口味,红色的酥皮上还点缀着几粒芝麻。
他犹豫地看向尘不到:“师父,这...”
尘不到含笑:“既是周煦的心意,尝尝无妨。”
最惨的是钟思,他主动要了螺蛳粉味,打开包装的瞬间,整个院子都弥漫着一股微妙的气味。
“师弟,”庄冶默默往旁边挪了挪,“你还是去那边吃吧。”
闻时皱着眉,把面前的莲蓉月饼往尘不到那边推了推,示意要换位置。
尘不到低笑,不但没换,反而接过周煦递来的一块黑色月饼:“这又是什么口味?”
“巧克力臭豆腐!”
周煦得意洋洋,“中西合璧!”
饶是尘不到这般见多识广,举着月饼的手也顿了顿。
“吃啊,大家都吃!”周煦眼巴巴地看着众人,“我排了三个小时的队呢...”
卜宁最不忍心辜负晚辈心意,闭着眼咬了一小口。
下一秒,这位向来沉稳的判官老祖脸色变了又变,最后还是没忍住,一口茶全喷在了钟思袖子上。
钟思跳起来,却忘了自己手里的螺蛳粉月饼,那味道熏得旁边的老毛直翻白眼。
庄冶的麻辣香锅月饼辣得他满脸通红,不停地扇风:“水...给我水...”
夏樵好心递茶,结果不小心拿错了钟思的茅台酒心月饼,一口下去,脸顿时红得像煮熟的虾子。
一片混乱中,只有闻时安然无恙——他面前的月饼早就被尘不到换成了正常的。
尘不到自己尝了一口那个巧克力臭豆腐,面不改色地放下:“确实...别具一格。”
周煦看着众人的反应,终于意识到不对劲:“不、不好吃吗?卖家说这是网红款...”
“周煦。”闻时冷冷开口,“你被骗了。”
“不可能!我花了888呢!”
钟思一边拍着被辣哭的庄冶的背,一边有气无力地说:“下次买东西前,能不能先给我们掌掌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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闹剧最后以老毛端出传统月饼收场。
周煦蔫头耷脑地坐在石阶上:“我就是想让大家都尝尝鲜...”
卜宁虽然还在为刚才的芥末味心有余悸,还是温和地安慰:“心意是好的。”
庄冶辣得眼泪汪汪,也说不出责备的话。
尘不到不知从哪里取出一坛桂花酿,给每人都斟了一杯:“过节,开心最重要。”
闻时默默把自己的月饼掰了一半,递给周煦。
虽然还是那副冷冰冰的样子,但周煦接过时,眼睛一下子就亮了。
“其实...”钟思咂咂嘴,“那个茅台酒心的,仔细尝尝还挺有意思。”
“是吧是吧!”周煦又活了过来,“我就说...”
“打住。”庄冶赶紧制止,“剩下的那些,你还是自己留着吧。”
月色正好,桂花香气袅袅。
众人围坐在一起,吃着正常的月饼,喝着清甜的桂花酿。
闻时悄悄碰了碰尘不到的手:“你刚才真的吃了那个巧克力臭豆腐?”
尘不到侧头看他,眼里映着月光:“总得有人捧场。”
“难吃吗?”
“你说呢?”
闻时极轻地笑了一下,在月光下几乎看不见。
但尘不到看见了。
后来那些奇葩月饼到底怎么处理的,没人知道。
只知道第二天,钟思偷偷找周煦要了块茅台酒心的,说是要“研究研究”。
而闻时的房间里,不知何时多了一盒最传统的白莲蓉蛋黄
——是尘不到特意让人从山下最好的铺子买来的。
就像每一个团圆夜,松云山上总是吵吵闹闹,却又温情满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