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声阁的睡眠很浅，陈挽那细微到几乎可以忽略的抽气声和瞬间僵直的身体，还是让他立刻醒了过来。
他睁开眼，对上那双熟悉的，却又有些异样的眼睛。
那双眼底此刻翻涌着太过剧烈的震惊、茫然和难以置信，甚至还有一丝……少年人独有的慌乱与青涩。
这不像是已经与他同床共枕数年的陈挽会露出的神情。
陈挽早已习惯了他在身侧，醒来时多是慵懒的，带着未醒透的依赖，会自然而然凑过来索一个早安吻，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仿佛见了鬼，或者……什么美梦成真到惊悚的场面。
“怎么了？”赵声阁的声音带着刚醒时的沙哑，他撑起身，伸手想去探陈挽的额头。
然而，他的手刚伸到一半，眼前的“陈挽”就像受惊的兔子般猛地向后一缩，动作大得差点摔下床去，幸好赵声阁眼疾手快，一把捞住了他的手腕。
肌肤相触的瞬间，赵声阁清晰地感觉到手下那截手腕剧烈地一颤，然后变得无比僵硬。
他甚至能感觉到那急促得不成样子的脉搏，正咚咚咚地敲击着他的指腹。
太反常了。
赵声阁微微蹙眉，没有立刻松开，而是就着这个姿势，借着清晨熹微的光线，仔细地打量着眼前的人。
眉目轮廓是他熟悉的陈挽，但又有些微妙的区别。
脸庞的线条似乎更柔和一些，带着点未完全褪去的少年气，眼神里的情绪也过于直白和汹涌，不像他那个已经修炼得情绪内敛、处变不惊的爱人。
一个有些荒谬，却又似乎是唯一合理的猜想，逐渐在赵声阁缜密的大脑中成形。
他没有立刻点破，只是松开了手，不动声色地观察着。
他看着“陈挽”飞快地扫视整个卧室，眼神里的陌生和惊疑几乎要溢出来，那目光掠过床头柜上两人的合照，掠过赵声阁随意放在那边的腕表，掠过明显是双人居住痕迹的种种细节，每多看一处，他脸上的血色就褪去一分，呼吸也更乱一分。
“陈挽？”赵声阁又唤了一声，语气平静，带着试探。
“……赵声阁？”
少年终于开口了，声音带着不确定的微颤，和他记忆里那个在赛场上光芒万丈、冷漠疏离的形象截然不同。眼前的赵声阁，穿着舒适的睡衣，头发微乱，眼神带着刚睡醒的慵懒和……一种他看不懂的、自然的亲昵。
“嗯。”
赵声阁应了，心下已然确定了大半。
他掀开被子下床，动作自然流畅，“醒了就起来吧，想吃什么？”他试图用最日常的态度，来安抚眼前这个显然处于极度混乱状态的小家伙。
可这寻常的态度，却让少年的陈挽更加无措。
他看着赵声阁穿着睡衣的背影，看着他无比自然地走向浴室，大脑一片空白。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绑架？梦游？还是……他其实已经死了，这里是天堂？或者地狱？
他偷偷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嘶——真疼。
不是梦。
他晕乎乎地，几乎是同手同脚地跟着下了床，站在房间中央，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
这里的一切都透着“家”的气息，而且是他和赵声阁共同的家。
这个认知让他心跳失序，同时又感到一种近乎惶恐的不真实。
赵声阁从浴室出来，就看到陈挽还像个迷路的小动物似的杵在原地，眼神发直。
他心下觉得有些好笑，又有点难以言喻的心疼。
十八岁的陈挽……
那个时候的陈挽是什么样子
大概就是这样，小心翼翼，满心爱恋却又不敢靠近，只能在无人知晓的角落里，默默地注视着他。
“先去洗漱。”赵声阁指了指浴室，“毛巾和牙刷，还用我告诉你放在哪儿吗？”他故意这样问。
少年陈挽猛地摇头，几乎是逃也似的冲进了浴室。
关上门，背靠着冰冷的瓷砖，陈挽才敢大口呼吸。
他看着镜子里那张熟悉又陌生的脸，是年轻了几岁，眼神里还带着未曾被岁月打磨过的痕迹。
他又看向洗手台，并排摆放的两个漱口杯，同款不同色的牙刷，剃须刀，男士护肤品……一切都昭示着这里存在着另一个男主人。
他拿起那只深蓝色的漱口杯，手指微微发抖。
这是赵声阁的。
他曾经连靠近他都觉得是奢望，现在却和他共用一间浴室，分享着最私密的生活空间。
等他磨磨蹭蹭地从浴室出来，赵声阁已经换好了衣服，简单的家居服穿在他身上，也显得挺拔利落。
餐桌上放着简单的早餐，牛奶，煎蛋，吐司。
“过来吃。”
赵声阁坐在餐桌旁，手里拿着平板正在看新闻，头也没抬地说道。
陈挽挪过去，在他对面坐下，动作拘谨。
他拿起牛奶喝了一口，温热的，加了恰到好处的蜂蜜，是他喜欢的口味。
他愣了一下，抬头看向赵声阁。
赵声阁像是头顶长了眼睛，淡淡道：“怎么？口味变了？”
“没、没有。”陈挽低下头，心乱如麻。
连他喜欢喝加蜂蜜的牛奶都知道吗？
一顿早餐在极其诡异的沉默中进行。陈挽食不知味，时不时偷偷抬眼去看对面的赵声阁。
他看新闻的样子很专注，侧脸线条冷峻，和记忆中那个在泳池边拒绝别人的少年重叠，却又多了一份沉稳和内敛。
这样的赵声阁，更让他移不开眼，却也更加忐忑。
终于，赵声阁放下了平板，目光平静地看向他：“说说吧，怎么回事？如果我没猜错，你……不是‘我的’陈挽。”
他的语气太笃定，让陈挽连否认的念头都生不出来。
他抿了抿唇，老实交代：“我……我也不知道。我昨天……昨天还在看你比赛，然后回家睡觉，一醒来就在这里了。”
他省略了送花被误拒的狼狈细节，那太丢人了。
“看我比赛？”赵声阁捕捉到这个信息点，“什么时候的比赛？”
“就……市运会，游泳项目，你拿了冠军。”陈挽小声说。
赵声阁在脑中略一搜索，那确实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他看着眼前这个因为提及比赛而耳根微红的少年“所以，你现在是十八岁？”
陈挽点了点头，忍不住问：“那……现在是哪一年？”
赵声阁报了一个年份。
陈挽的眼睛瞬间睁大了，里面写满了不可思议。十年……他竟然来到了十年后？
“那……我们……”他鼓起勇气，问出了从醒来就盘旋在心头的问题，“我们……在一起了？”这句话问出口，他都觉得荒谬。
赵声阁看着他，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道：“在你那个时间线，你正在做什么？”
陈挽一怔，随即有些狼狈地别开眼，声音低得像蚊子哼哼：“……暗恋你。”
这三个字他说得极轻，却像一块石头投入赵声阁的心湖，漾开一圈细微的涟漪。
他想起后来陈挽偶尔提及过去时，那总是轻描淡写、一语带过的模样。
原来在那个时候，这份感情是如此沉重而隐秘。
“嗯。”赵声阁的声音不易察觉地柔和了些许，“所以，你的暗恋，成功了。”
尽管已经有了猜测，但亲耳从赵声阁口中听到确认，陈挽还是觉得一阵眩晕，巨大的喜悦和巨大的茫然交织在一起，让他一时失语。
看着他这副样子，赵声阁难得地起了些逗弄的心思。
他站起身，走到陈挽身边，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少年陈挽下意识地往后仰了仰，紧张地咽了口口水。
赵声阁俯身，靠近他，两人之间的距离瞬间缩短到呼吸可闻。
陈挽能清晰地闻到他身上清冽好闻的气息，心跳快得几乎要炸开。
“而且，”赵声阁的视线落在他因为紧张而微微颤抖的睫毛上，慢条斯理地补充道，“我们在一起，已经很多年了。”
他的目光太有压迫感，带着一种成熟的、游刃有余的掌控力，是十八岁的陈挽完全无法招架的。
少年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涨红，连脖颈都染上了绯色。
赵声阁直起身，没再继续逼近，转而说道：“在弄清楚情况之前，你就先住这里。想做什么？或者有什么想问的？”
少年陈挽深吸了几口气，努力平复狂乱的心跳，眼睛里闪烁着犹豫和渴望，最终，他还是小声问：“我……可以看看我们的……家吗？”
“可以。”赵声阁颔首，“随便看。”
得到允许，少年陈挽像是得到了某种特许，他开始小心翼翼地在这个宽敞的公寓里探索。
最近他和陈挽都很忙，傍山别墅太远，就在陈挽原来的公寓暂住一段时间。
书房里并排放置的书桌，书架上有金融专业的书籍，也有船舶相关的杂志和模型图册；客厅的落地窗边放着舒适的躺椅和小茶几，上面还有一本看到一半的书；衣帽间里，两人的衣服按照色系整齐悬挂，亲密无间地挨在一起……每一个细节，都在无声地诉说着这是一个共同经营、充满爱意的家。
他走到客厅的展示柜前，目光被里面摆放着的几个相框吸引。
有他们穿着正装，在某个正式场合的合影，赵声阁的手自然地揽着他的腰；有他们在海边的合照，两人都穿着休闲的T恤短裤，戴着墨镜，对着镜头笑得轻松肆意；还有一张，似乎是在家里，他靠在赵声阁的肩上睡着了，赵声阁侧头看着他，眼神是他从未见过的、毫无保留的温柔。
少年陈挽站在照片前，看了很久很久。
心脏像是被温水浸泡着，酸涩又胀痛，一种巨大的、几乎要将他淹没的幸福感包裹着他，同时，又有一种难以言喻的委屈涌上鼻尖。
原来……真的可以。
原来暗恋，真的能窥见天光。
原来他那些卑微的、不敢宣之于口的爱意，在漫长的时光里，真的得到了最圆满的回应。
赵声阁一直不远不近地跟着他，看着少年单薄的背影停留在照片墙前，肩膀微微耸动没有出声打扰。
过了好一会儿，少年陈挽才转过身，眼睛有些红，但眼神却亮得惊人。
他看向赵声阁，似乎鼓足了毕生的勇气，轻声问：“赵声阁……未来的我，变得……还好吗？”
他问得有些忐忑。
他害怕那个历经千辛万苦才走到赵声阁身边的自己，依旧不够好。
赵声阁看着他，目光深邃而专注，仿佛透过这青涩的皮囊，看到了那个始终坚韧、不断向自己靠近的灵魂。
他走过去，在少年面前站定。
“他很好。”赵声阁的声音低沉而肯定，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他变得非常强大，非常优秀，他站在我身边，不是因为我的允许，而是因为他本身就足够与我并肩。”
他看着少年瞬间亮起来的眼睛，继续说道：“他是我选择的伴侣，是我爱的人。陈挽，你无与伦比。”
“爱的人”
三个字，像惊雷一样在少年陈挽的耳边炸开。
他怔怔地看着赵声阁，眼泪毫无预兆地滚落下来。
他慌忙用手去擦，却越擦越多。
赵声阁没有说什么，只是抬手，用指腹轻轻拭去他脸上的泪痕。
动作算不上多么温柔，却带着一种郑重的意味。
“别哭，”他说，“你也会走到这里的。”
你会走过所有晦暗不明的时光，会褪去青涩和不安，会成长得足够强大，然后，堂堂正正地，来到我的身边。
富士山真的不远，月亮也真的可以私有
月卿陈挽真的温柔又强大，不敢想象做他的孩子该有多幸福🥰🥰🥰
赵声阁陈挽bb（笑）
陈挽赵声阁……🥰
月卿下辈子投胎第一志愿就是阁挽独生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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