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着队里的老兵往营帐走时,风里飘来柴火和汗水混在一处的味道,粗粝得很。
上官浅攥了攥袖角,把脸上的泥灰又抹了抹——方才被夕阳照着,总怕肖珏那双眼扫过来时,能看穿她这层“少年”的皮。
禾晏走在她身侧,脚步轻得像猫,路过打水的土缸时,还借着水光飞快瞥了眼自己的倒影,指尖悄悄理了理额前的碎发。
上官浅看在眼里,心里更确定这“少年”和自己一样,是藏着身份的。
“喏,就这儿了。”老兵指了指前头顶破了个小洞的帐篷,“新兵都挤这儿,凑活住吧。”
掀开门帘钻进去时,一股热气裹着汗味扑面而来。
帐里铺着十几张草席,挨挨挤挤躺了近二十人,大多是膀大腰圆的汉子,有的正光着膀子擦汗,有的叼着草秆翻骰子,说话声震得帐顶的帆布都发颤。
上官浅和禾晏往角落里缩了缩。
她们俩本就比旁人矮小些,往这堆高大的身影里一站,倒真像两株没长开的豆苗,没几人留意。
“新来的?”一道清脆的声音忽然在耳边响起。
上官浅转头,看见个和她们差不多高的身影凑了过来。
那人穿干净整洁的短打,一双眼睛亮得很,笑起来时眼角有两道浅纹。
他毫不掩饰的打量了二人,“我本来觉得自己就算矮的了,没想到还有和我差不多高的”
上官浅低头看了眼自己,故作不好意思的说:“小时候家里穷,没跟上营养,所以长得不怎么高。”
禾晏也点了点头,带着笑意开口:“那看来我们三个挺有缘分的,个子都没那么高”
“我叫小麦,你们叫什么?”
禾晏看了看四周后开口:“我叫禾晏,他叫阿浅”
小麦疑惑道:“阿浅,有叫这个的姓吗?”
上官浅:“家里穷,就没起什么正经名字。”
见此,小麦也没多问,对着二人说:“那我以后就叫你们阿浅和阿禾了,以后在军中多多照应”
上官浅两人并未回应只是笑着点了点头,小麦见此也不在意,他走到二人身后的大通铺,拍了拍草席:“就剩这俩空位了,你们在这睡吧”
上官浅道了声谢,挨着禾晏坐下。
草席硬邦邦的,还带着点潮气,比不得侍郎府里的锦褥,却比她逃难时睡的破庙强多了。
帐里闹哄哄的,有人在讲家乡的事,有人在骂伙房的粥太稀,还有人在比谁的伤疤深。
小麦凑过去看他们翻骰子,时不时插句嘴,倒也热闹。
禾晏靠在帐壁上,小口啃着麦饼,眼神却悄悄扫过帐里的人,像是在留意什么。
上官浅知道她是在提防——毕竟是女扮男装混进来的,半点差错都不能出。
她自己也没放松。
指尖始终贴着靴筒里的短剑,耳朵竖着听周围的动静。
方才在空地上见到肖珏的那一瞬间,心脏几乎要跳出嗓子眼,此刻静下来,那股悸动感还没消。
为什么会是他?
这个念头又冒了出来。
她在宫门里,与宫尚角斗了那么久,算计来算计去,最后却落得那般下场。
如今到了这陌生的地方,换了身份,竟又遇上一张让她刻入骨髓的脸。
肖珏……他会和宫尚角一样吗?一样的冷漠,一样的敏锐,一样的……让人看不透?
“想什么呢?”禾晏忽然用胳膊肘碰了碰她
上官浅回神,“没事,就是之前在家安静惯了,一时有些不习惯”
禾晏似是安慰的回到:“没事,时间久了就习惯了”
上官浅点了点头。
夜渐渐深了。
帐里的喧闹声弱了下去,只剩下此起彼伏的鼾声。
上官浅躺在草席上,双眼闭着,仿佛真的睡着般。上官浅躺在草席上,双眼闭着,仿佛真的睡着般。
不多时,她便听到身旁禾晏的声音,她也没睡着,还说了句“还是熟悉的鼾声”
上官浅有些疑惑,熟悉?莫不是之前禾晏也在军中待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