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晚心事重重地往家走，脑子里乱得像一团麻。李春芳那惊惧交加的脸、系统冰冷的警告、还有那拼图板上闪烁的红色【恐惧】碎片，都在她眼前挥之不去。
【到底……会是什么事？】她越想越觉得寒意森森。【下放期间能发生什么，让知情人十几年后还怕成这样？闹出过人命？不可能吧……那沈耀东现在还能好端端站在这儿？】
她甩甩头，强迫自己不再去想。眼下最重要的是稳住，不能再贸然行动了。
接下来的几天，林晚彻底安分下来。她老老实实去瓜地，认认真真（表面上看）和宋卫华一起赶鸟、除草、给个别瓜秧搭架子，绝口不再提任何关于沈家、关于过去的话题。
宋卫华敏锐地察觉到她似乎藏着心事，比前几日更加沉默了些，但他体贴地没有追问，只是默默地将草席铺得更平整，将水壶总是灌得满满的，偶尔摘到特别甜的野果，会仔细擦干净了再递给她。
这种无声的陪伴让林晚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了一些。她甚至开始习惯性地在到达瓜地时，先扫一眼宋卫华带来的“今日份投喂”是什么。
【叮！检测到平稳的陪伴与关怀，情感因子微量汇聚，吃瓜值+1。当前吃瓜值：295/1000。】
系统的低保提示依旧准时，但林晚已经无心感慨了。她的注意力，更多地放在了悄然观察上。
她发现沈聿请了几天假，没再下地。偶尔能看到他在知青点门口洗衣服，或者坐在门槛上看书，但眉宇间那层化不开的凝重却丝毫未减。沈耀东则更是深居简出，几乎看不到人影。
大队长陈解放似乎也刻意避着人，连训斥社员都少了，整天窝在大队部里，也不知道在忙些什么。
整个林家沟的气氛，因为这两个沉默的男人的存在，而变得有些微妙和压抑。
这天下午，林晚和宋卫华正给一片长势最好的瓜地拔草，远远看见会计家的小儿子铁蛋气喘吁吁地跑过来。
“晚姐！华哥！”铁蛋跑得小脸通红，“我爹让我来喊你们回去！大队部开会！所有人都要去！”
“开会？开什么会？”林晚直起腰，有些疑惑。这几天没听说有什么要紧事啊。
“不知道！”铁蛋摇头，“就说特别急，让你们赶紧去！”说完，又扭头跑去别处通知了。
林晚和宋卫华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不解。两人拍了拍手上的泥，起身往大队部走去。
走到大队部外的空地，已经黑压压站了不少人。社员们交头接耳，议论纷纷，都不知道突然开大会是为了什么。
林晚挤到人群里，下意识地寻找熟悉的身影。她看到大伯和大伯娘也来了，正一脸茫然地站在旁边。李春芳也来了，站在角落里，脸色有些发白，眼神躲闪，不敢看人。
【她果然知道点什么。】林晚心里暗道。
很快，人都到得差不多了。大队长陈解放从大队部里走出来，站到前面的石磨盘上。他脸色紧绷，手里拿着一张纸，眼神扫过底下的人群，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严肃，甚至可以说是……紧张。
他身边还站着一个人——沈耀东。
沈耀东依旧穿着那身旧军装，身姿笔挺，面容沉静。但他站在那里，无形中就给人一种巨大的压力，让原本嘈杂的场面瞬间安静了不少。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这两人身上。
陈解放清了清嗓子，声音有些干涩，还带着点不易察觉的颤抖：“社员同志们，安静！现在，宣布一个上级的重要通知！”
他举起手里那张纸，深吸了一口气，像是要给自己鼓劲，然后才念道：“经上级有关部门审查核实，原在我林家沟生产队进行劳动……学习的沈耀东同志，其历史问题已予以澄清，所有不实之词均已推翻！现正式宣布，为沈耀东同志……彻底恢复名誉！”
最后四个字，他几乎是用了全身力气喊出来的，声音在山谷间隐隐回荡。
底下静了一瞬。
随即，“轰”地一声，如同冷水滴入滚油，整个场面瞬间炸开了锅！
“恢复名誉？” “沈耀东？谁啊？” “就是沈老师他爹！刚才台上那个！” “历史问题？啥历史问题？” “怪不得看着不像一般人……” “这是……平反了？”
震惊、好奇、茫然、议论声如同潮水般涌起。大多数年轻社员一脸懵懂，而一些上了年纪的社员，如赵大爷（他今天居然也来了，站在最远处，佝偻着背，脸色木然）、会计、以及少数几个老人，脸上则露出了复杂万分的神情——有恍然，有感慨，有敬畏，甚至还有一丝和林晚感知到的类似的……恐惧？
林晚的心脏砰砰狂跳！
【平反！果然是平反！系统给的碎片是对的！】她紧紧盯着台上的沈耀东。
即使面对着台下汹涌的议论和无数道目光，沈耀东的表情依旧没有什么变化，只是那双沉静的眼睛微微抬起，目光缓缓扫过人群，像是在寻找什么，又像是在确认什么。
当他的目光掠过人群中的李春芳时，林晚清晰地看到李春芳猛地低下头，身体几不可查地颤抖了一下。
而当他的目光似乎无意间扫过林晚所在的方向时，林晚感觉自己的呼吸都停滞了一瞬！那目光并不锐利，却带着一种难以形容的穿透力，仿佛能看进人的心底。
她赶紧低下头，心里暗惊：【他注意到我了？不可能吧……】
陈解放似乎被台下的反应弄得更加紧张，连忙用力敲了敲旁边的铁钟，提高音量压住议论：“安静！都安静！听我说完！”
人群渐渐安静下来，所有人都竖起了耳朵。
陈解放擦了一把额头的汗，继续念道：“沈耀东同志不久后将返回原工作岗位，继续为国家和人民做贡献！上级指示，我们林家沟生产队全体社员，要……要正确认识此事，不得私下议论传播不实信息！”
他的声音发虚，眼神飘忽，这警告说得毫无底气。
念完通知，陈解放像是完成了一项极其艰巨的任务，整个人都松懈下来，差点没站穩。
而沈耀东，直到此时，才上前一步。
他并没有看陈解放，而是面向全体社员，缓缓开口。他的声音不高，却异常沉稳有力，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中：
“感谢林家沟生产队这些年的照顾。有些旧事，过去了就让它过去。希望大家的日子，都能向前看，越过越好。”
他的话很短，甚至有些含糊。但“旧事”两个字，却像两颗石子，重重地砸进了一些知情人的心湖里。
台下鸦雀无声。
所有人都看着他，看着这个突然出现、又即将离开，身上带着巨大谜团的男人。
沈耀东说完，微微颔首，便转身走下石磨盘，没有再看任何人，径直朝着村外的方向走去。他的背影依旧挺拔，却莫名地给人一种如释重负又无比孤寂的感觉。
大会就这么突然开始，又突然结束了。
留下满场懵逼的社员和一大堆问号。
人群久久没有散去，都在激动地议论着这突如其来的消息。
林晚站在人群中，却感觉浑身发冷。
沈耀东最后那句话，与其说是感谢和祝福，不如说是一种……警告和了结？
“过去了就让它过去”？
那些沉重的【恐惧】，那些讳莫如深的【秘密】，真的能就这么过去吗？
她看着李春芳几乎是逃离现场的仓惶背影，看着陈解放如释重负却又失魂落魄的样子，看着远处赵大爷那木然却紧绷的侧脸……
她知道，这件事，绝不可能就这么轻易过去。
至少，在她这里，过不去。
那个巨大的、散发着不祥红光的【恐惧】碎片，依旧牢牢地锁在系统的拼图板上，等待着最终的钥匙。
而宣布平反的沈耀东，他的突然到来和即将离去，非但没有解开谜团，反而给这个秘密，又蒙上了一层更深的迷雾。
林晚有一种强烈的预感——
风波，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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