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忆·上

车子刚停下，穆舜华在车里睁开眼，睡得微微有些朦胧，自己又梦到当年的事了。

事情得从几十年前说起。当年正值老九门鼎盛时期，那时的她，身在地府，手握生死簿和判官笔两大神器，性格张扬跋扈，自傲无比，简直是妥妥的小魔女一枚。

可天不遂人愿，阎王一气之下，把她踹到了这个世界历练。这不踹还好，一踹直接踹得她记忆全无。曾经那个不可一世的小魔女眨眼间变成了一个吓得直哭的小乞丐。

说来也巧，就在这时，年少的陈皮撞见了她。那时候的陈皮还只是个孩子，远没有后来的冷酷狠厉。虽然穆舜华当时脏兮兮的，但那张脸生得太过漂亮，哪有人不爱美呢？

陈皮小妹妹，你怎么在这儿哭啊？

穆舜华被他的声音吓了一跳，哇哇大哭起来。可视线模糊间，她瞥见他手里拎着几只螃蟹，顿时停住了哭声。身上只有五十文钱，这还是黑白无常求爷爷告奶奶才从阎王那里讨来的救命钱，但这一瞬间，她竟把所有钱都递了过去。

穆舜华呜呜呜……哥哥，哥哥，你带我回家好不好？我饿了……

陈皮心软，点了点头。

陈皮好呀，我带你回去。

当时的穆舜华还小，在陈皮家安顿下来后，便开始帮着做些家务，像是一个跟屁虫似的总粘在他身边。等他练功的时候喊加油，帮他捶背揉肩，偶尔还蹲在门口巴巴地等着他回来。

然而平静的日子没过多久，某一天，她像往常一样待在家中等他归来，却见他浑身染血，满身杀气踏进屋内。她吓得当场尖叫出声，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最后竟直接晕了过去。

再次睁眼时，她发现自己趴在陈皮背上，身上披着他的衣服。她迷迷糊糊抬起头问道：

穆舜华哥哥，奶奶呢？

陈皮沉默不语，目光晦暗。从那天起，他变得更加护短，容不得任何人靠近妹妹半步。这种复杂的情感，在他心底慢慢发酵。

之后的几年，陈皮为了生计奔波，同时也暗中关注着妹妹。穆舜华则因黑白无常的“特别照顾”，拥有一手绝妙医术——毕竟即便是再跋扈的人，也是地府团宠级别的存在，给她开的外挂自然不容小觑。凭借这项本领，她常常救济穷人，但那个年代，善良却无依无靠的人最容易吃亏，救人赚来的钱财经常被人抢走。

陈皮看在眼里，怒在心中，可奶奶临终前叮嘱过他不要滥杀无辜。他只能强忍着怒火，独自承受这一切屈辱与不甘。

直到有一天，穆舜华拿着辛苦赚来的钱来找陈皮，却看见他摆了个摊子，上面写着：“一百文杀一人。”

她顿时僵在原地，陈皮刚想解释，忽然一个碗水泼了过来。那是个小女孩，嘴里嘟囔着什么不公平的话。穆舜华立刻气炸了，冲着女孩吼道：

穆舜华滚开！关你什么事！

女孩被吓得瑟缩了一下，转身撒腿就跑。穆舜华哼了一声，扬着下巴傲娇地嘀咕了一句：

穆舜华我的哥哥，只有我能欺负……谁敢多嘴试试看啊。

陈皮站在那里沉默不语，他只觉得，若是妹妹永远这样对他该多好……至少能让他觉得，自己还有些价值。

穆舜华晃着手里仅剩的十文铜板，走到陈皮面前，换上了一副软糯的语气说道：

穆舜华哥哥，这个生意不好做啦！咱们别干这个了，以后妹妹养你吧！

然而她的手腕上一道红痕暴露了出来，陈皮眼神一凛，猛地抓住她的手腕，声音陡然低沉：

陈皮又被人欺负了？

穆舜华连忙把手抽回，心虚地躲开他的视线。

穆舜华没有啦，没有啦，是自己不小心磕到的……真的！

后来，黄葵邦犯到了陈皮头上。他毫不犹豫将其屠灭殆尽，也因此得到了二月红的赏识，对方提出要收他为徒。然而面对这样的机会，陈皮却提出了唯一条件：

陈皮我可以跟你去，但必须带上我妹妹。

二月红闻言，微微一笑，毫无犹豫地点了点头：

二月红可以。

毕竟，区区一个丫头都养不起的话，红府岂不是白活这么多年？况且，用这么个小透明换来一位未来高手入门，这笔账怎么算都不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