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深在便利店买关东煮时，收银台的电视正在播报新闻。
"近日我市连续发生多起学生失踪案，失踪者均为高三学生，监控显示他们最后出现地点均为......"女主持人的声音顿了顿，"市重点中学实验楼。
他的筷子"当啷"掉进汤碗。热汤溅在手腕上，却像被某种力量隔绝，只留下浅浅的红痕。后颈的数字073-01开始发烫，像有人用红笔在皮肤下写了行血字。
"小伙子，您的鱼丸要加辣吗？"收银员阿姨的声音拉回他的注意力。林深这才发现，对方的瞳孔是浑浊的灰白色，眼白处爬满血丝，和她身后的货架影子重叠成奇怪的形状——那影子不是人的轮廓，倒像是......实验台上的解剖架。
他抓起装着关东煮的塑料袋就跑，风掀起校服衣角，露出后颈的数字。路过学校围墙时，他听见墙内传来整齐的读书声。隔着铁栅栏望去，高二（3）班的教室窗明几净，黑板上写着"距高考还有89天"。
但林深知道，真正的市重点中学实验楼，此刻应该已经被封锁。
回到家时，玄关的鞋柜上摆着双粉色运动鞋——那是苏晚的尺码。他颤抖着推开门，客厅茶几上放着杯温牛奶，杯壁凝着水珠，杯底压着张便签：
【别信现实里的任何人。他们在等你回去继续实验。——S】
"苏晚？"他喊了一声，回应他的只有冰箱的嗡鸣。林深掏出手机，翻到班级群，苏晚的头像依然是那个扎马尾的女孩，但最新的消息停在三天前："明天一起去看海吧，我请客~"
三天前——正是他在第一个副本里死亡的时间。
后颈的数字突然变成073-02，灼痛感顺着脊椎窜上后脑。林深掀开衣领，看见镜中的自己后颈浮起淡青色血管，像被人用无形的马克笔勾勒出"073"的轮廓。他想起副本结束时系统说的"下一副本已准备就绪"，原来所谓"现实"，不过是另一个精心设计的游戏场。
"叮——【新副本加载中】。副本名称：记忆回收站。任务目标：找到属于你的真实记忆，存活至午夜十二点。失败惩罚：记忆清零，成为副本NPC。"
林深的视野边缘开始闪烁雪花噪点，熟悉的蝉鸣再次灌入耳朵。等他再睁眼时，正站在一条老旧的巷子里。青石板路泛着湿意，墙根长着青苔，墙皮脱落处露出"前进路理发店"的红漆招牌——这是他初中时常去的理发店，三年前因拆迁倒闭。
"小深来啦？"
熟悉的嗓音从门里传来。林深转头，看见白发苍苍的张奶奶坐在藤椅上，膝头摊着本相册。她的脸隐在阴影里，可林深记得，张奶奶半年前已经去世了。
"奶奶，您......"
"坐呀，"张奶奶拍了拍身边的木凳，"给你留了你最爱吃的绿豆汤。"她指了指桌上的搪瓷杯，杯壁上凝结的水珠正在往下滴，"你上次说想找小时候的照片，奶奶翻出来了。"
林深坐下，目光扫过相册。里面全是他的童年照片：幼儿园毕业礼、小学运动会、初中开学第一天......最后一页夹着张泛黄的合影，照片里是七岁的他和一个扎羊角辫的女孩，背景是医院的白色走廊。
"这是？"他指着照片里的女孩。
"是你妹妹呀，"张奶奶的声音突然变得刺耳，"你忘了？三年前的车祸，她为了救你......"
林深的太阳穴突突直跳。他从未有过妹妹，父母也从未提起过这件事。但照片里的女孩让他莫名心悸——她的眼睛和苏晚一模一样。
"叮——【支线任务触发】：找到妹妹的真实身份。奖励：解锁记忆碎片；惩罚：被副本NPC抹杀。"
巷口的广播突然响起刺耳的电流声，张奶奶的脸开始扭曲。林深看见她的皮肤下鼓起青紫色的包块，指甲变得又长又弯，像某种动物的爪子。相册"啪"地掉在地上，翻到最后一页，那里多了行血字：【她不是你妹妹，她是073-00。】
"小深，该回家了。"张奶奶的声音混着野兽的低嚎，她的脖子以诡异的角度扭曲，"爸爸妈妈在等你......"
林深转身就跑。他记得这条巷子的出口，可转过三个弯后，眼前的景象却变成了医院的走廊。消毒水的气味呛得他睁不开眼，走廊尽头的病房门虚掩着，门缝里漏出暖黄色的灯光。
"哥哥，你终于来了。"
床上坐着个穿病号服的女孩，正是照片里扎羊角辫的那个。她的脸色苍白，手腕上插着输液管，床头卡上写着：姓名"林晚"，年龄7岁，诊断：急性淋巴细胞白血病。
"你不是我妹妹。"林深后退一步，"我根本没有妹妹。"
女孩歪头笑，输液管里的液体突然变成红色："可你有呀，哥哥。三年前的车祸，我为了救你，把心脏捐给了你......"她的胸口突然裂开，露出跳动着红色光芒的心脏，"现在，该你救我了。"
林深的后颈传来灼烧般的疼痛，073-02变成了073-03。他能清晰感知到，女孩头顶的倒计时正在跳动：00:05:12。
"你到底是谁？"
"我是073号的原始宿主。"女孩的声音突然成熟，和之前判若两人，"但我的身体被他们毁了，只能附身在这个克隆体上。"她掀开被子，露出缠满绷带的下半身，"他们需要我的记忆来完善实验，所以把你丢进这个副本......"
走廊里传来脚步声。林深转头，看见几个穿白大褂的人推着治疗车走来，为首的是个戴金丝眼镜的男人，胸牌上写着"林教授"。
"073号复制品，"林教授的声音像手术刀刮过玻璃，"你不该来这里。"
"他是来帮我的。"林晚（或者说073-00）说，"对吗，哥哥？"
林深摸向口袋里的半张照片。照片背面的字迹突然浮现出荧光：【去找实验楼的负三层，那里有073号的完整记忆备份。】
"哥哥，跟我来。"林晚伸出手，她的手背上有和林深相同的数字纹路：073-00。
林教授的白大褂下露出金属骨骼，他的身后跟着十几个"护士"，她们的脸和巷子里的张奶奶一模一样。林深握紧照片，跟着林晚冲进旁边的消防通道。
"叮——【主线任务更新】：摧毁记忆提取装置。奖励：恢复真实记忆；惩罚：成为实验体074号。"
消防通道的墙壁开始剥落，露出里面的电路和管道。林晚停在负三层的门前，门上挂着"生物样本冷藏库"的牌子。她输入一串数字，门"咔嗒"打开，冷气裹挟着福尔马林的气味涌出来。
冷藏库里摆满玻璃罐，每个罐子里都泡着大脑，标签上写着编号：073-01，073-02，073-03......直到073-100。
"这些都是失败的实验体。"林晚的声音在发抖，"他们需要我的记忆来创造完美的容器，可我......"
"你不是失败品。"林深握住她的手，"你是073号的本尊。"
冷藏库的最深处有个银色保险柜，林深用照片背面的数字密码打开它。里面躺着个水晶头骨，头骨表面流动着和林晚心脏相同的红色光芒。
"这是记忆载体。"林晚说，"把它砸了，所有实验数据都会被销毁。"
林深举起水晶头骨，却在砸下的瞬间犹豫了。他想起副本里的苏晚，想起现实里的"林夏"护士，想起所有后颈带有073编号的人——他们会不会也是实验体？如果摧毁记忆载体，他们会不会......
"别犹豫！"林晚的声音变得急促，她后颈的数字开始疯狂跳动：00:00:30，"他们马上要重启系统了！"
林深咬咬牙，水晶头骨砸在地面的瞬间，整个冷藏库剧烈震动。玻璃罐接连爆炸，福尔马林混合着血液溅在墙上。林深看见无数记忆碎片涌进脑海：
白色的实验室，穿着白大褂的研究员，还有个扎马尾的女孩——她和他长得一模一样，后颈的数字是073-00。
"原来你真的是073号的本尊。"林深说。
"不......"林晚的笑容变得温柔，"我是073号的容器，而你，是第一个成功的复制品。"
她的身体开始透明，红色光芒从指尖溢出，融入林深的后颈。他感觉有什么东西在重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
他是073号实验的首席科学家林正雄的儿子，为了拯救患有绝症的女儿林晚（073-00），他启动了"容器计划"，用女儿的细胞制造复制品。但实验失控，复制品产生了独立意识，研究人员为了掩盖真相，将所有人记忆篡改，制造了无数个"现实副本"。
"所以苏晚......"林深喃喃道。
"她是第二个成功的复制品。"林晚的声音越来越轻，"她比我幸运，至少......她记得。"
冷藏库的门被撞开，林教授的白大褂上沾着血。他的身后站着无数"玩家"，他们的眼白泛着灰白，后颈的数字清晰可见：073-101，073-102......
"073号本尊，"林教授的声音带着狂热，"你终于出现了。"
林深握紧后颈的数字，那里已经变成了073-00。他能感觉到，新的能力正在觉醒——不是"死亡标记"，而是"记忆重构"。
"你们不会得逞的。"他说，"因为我才是073号。"
林教授的瞳孔骤然收缩，他的身体开始崩解，露出里面的机械骨架。其他"玩家"也发出尖叫，他们的皮肤下鼓起包块，像被什么东西从内部撕裂。
"叮——【副本通关】。检测到玩家为073号本尊，开启隐藏奖励：记忆回溯，能力觉醒。"
林深睁开眼，发现自己躺在出租屋的沙发上。窗外的阳光正好，手机屏幕亮着，显示时间是下午三点。他摸向后颈，那里光滑平整，但能清晰感觉到皮肤下的数字纹路：073-00。
茶几上放着张照片，是初中时他和苏晚的合影。照片里的苏晚扎着马尾，后颈没有数字，笑容比阳光还灿烂。照片背面有行字，是他的笔迹：【如果有一天你忘记我，一定要去市重点中学实验楼找答案。】
手机震动，收到一条陌生号码的短信：【073号本尊，欢迎来到第三副本"时间迷宫"。当前存活玩家：2/46。任务倒计时：23:59:59。】
短信末尾的附件是段视频，画面里苏晚站在时间迷宫的入口，她的身后是无数个重叠的自己，每个都穿着不同的衣服，后颈的数字各不相同。
"林深同学，"苏晚的声音从视频里传来，"这次，我们一起找出真相。"
林深站起身，推开窗户。楼下的街道上，行人匆匆，每个人的脖子上都浮着淡青色的数字，像等待检阅的士兵。
他笑了。这一次，他不再是复制品，不是实验体，而是073号本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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