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深是在教室后排的课桌上醒来的。
粉笔灰落在课本上，他伸手去接，却发现指尖穿透了粉笔——那只是段记忆投影。真正的触感来自后颈，皮肤下凸起的数字纹路：073-00，像被火烤过的金箔，带着细微的灼痛。
"叮——【现实锚定完成】。检测到玩家处于「主世界」，当前时间线稳定性：78%。"
机械音在意识深处响起时，林深正盯着黑板上的数学公式。讲台上的老班转身，粉笔在黑板上划出刺耳的声响。他的脸隐在阴影里，但林深认得那道眉骨——和第三副本里"林正雄"的时间标本一模一样。
"林深同学？"老班的声音突然变得尖锐，"发什么呆？上来讲台解这道题。"
教室里响起稀稀拉拉的笑声。林深站起身，后颈的数字突然开始跳动：073-00→073-01→073-02。他能清晰看见，前排苏晚的后颈浮起同样的数字，和她校服下摆露出的红绳重叠——那是第二副本里她用来压制实验体的护身符。
"这题我会。"苏晚突然站起来，她的声音像穿过层层水幕，"答案是负二分之根号二。"
老班的瞳孔骤然收缩，粉笔"啪"地断成两截。林深看向黑板，题目确实是他擅长的几何题，但苏晚的解法用了大学微积分，这在高三课堂上显然超纲。更诡异的是，当苏晚写下最后一个符号时，黑板上的公式突然扭曲成血红色的"073"。
"够了！"老班抓起粉笔盒砸向苏晚，盒子砸在她额头，却没有血迹渗出——粉笔灰凝成细小的数字，在她皮肤上排列成"073-03"。
林深的后颈传来灼烧般的痛，073-02变成了073-04。他终于明白，所谓的"主世界"不过是另一个精心设计的副本，所有"正常"的日常，都是系统生成的伪装层。
"叮——【主线任务触发】：找到主世界的「异常点」，存活至放学铃响。失败惩罚：被系统同化为NPC。"
下课铃在走廊响起时，林深拽着苏晚冲进卫生间。镜子里映出两个身影：林深穿着洗得发白的蓝校服，苏晚的马尾辫上沾着粉笔灰。但当林深擦掉镜子上的雾气时，镜像突然变了——苏晚穿着红裙，后颈的数字是073-00，和他一模一样。
"这是......"苏晚的声音发颤。
"时间褶皱。"林深摸向镜子边缘，指尖触到一片冰凉的金属，"第三副本的记忆里，时间迷宫的入口也有这种触感。"他顺着金属纹路摸索，镜子背面竟藏着张泛黄的便签：
【7月15日，晚自习后，实验楼负二层。带好红绳。】
字迹是苏晚的，但比现在的更稚嫩。林深抬头，镜像里的"苏晚"正冲他眨眼——那是第二副本里，在实验楼天台见过的、知道所有真相的苏晚。
"她在给我们指路。"林深说。
"但主世界的苏晚......"苏晚低头看向自己的手腕，那里系着红绳，"她是不是也有记忆？"
走廊里传来脚步声。林深透过门缝望去，三个穿着保安制服的男人正往这边走。他们的后颈都浮着数字：073-05，073-06，073-07。其中一人的脸，和第一副本里宿管阿姨的丈夫有七分相似。
"他们在找我们。"林深压低声音，"第三副本的记忆里，保安是实验体的「清理者」，专门负责抹除脱离控制的容器。"
"那红绳......"苏晚突然拽住林深的手腕，"是第二副本里夏小满给我的，她说能屏蔽系统扫描。"她解下红绳系在林深腕间，"我们一起戴，或许能瞒过他们。"
红绳接触皮肤的瞬间，林深后颈的数字突然隐入皮肤下，变成淡青色的血管纹路。保安们的脚步在门外停住，为首的人掏出对讲机："目标特征消失，可能是记忆回溯体，申请使用「记忆提取器」。"
"走！"林深拽着苏晚跑向楼梯间。楼梯转角的窗户没关，风灌进来，吹得苏晚的红绳猎猎作响。林深往下看了眼，一楼大厅的电子屏上正滚动播放新闻：
【我市重点中学昨日发生离奇事件，高三（7）班学生集体出现「记忆紊乱」，目前已被送往医院检查。】
新闻配图里，有个女生背对着镜头，穿红裙的背影和镜像里的苏晚一模一样。
"他们在复制我们。"苏晚的声音里带着寒意，"每个副本的我们，都在被主世界抽取记忆，制造新的实验体。"
楼梯间突然响起金属碰撞声。林深躲在拐角，看见三个保安正用仪器扫描墙面。仪器发出蜂鸣，墙皮簌簌落下，露出后面的红色按钮——和第二副本里实验楼中枢的紧急停止按钮一模一样。
"他们在找这个。"林深认出按钮旁的标识，是073号实验的标志：交叉的DNA链缠绕着沙漏。
"按下去。"苏晚突然说，"第二副本里，我试过这个按钮。它会触发「记忆清洗」，但也能暂时切断系统和主世界的联系。"
林深按下按钮的瞬间，整栋教学楼剧烈震动。走廊里的声控灯全部熄灭，应急灯投下惨白的光。保安们的仪器发出刺耳鸣叫，其中一个的头顶冒出黑烟，倒在地上抽搐。
"快走！"林深拽着苏晚往顶楼跑。楼梯间的窗户被震碎，风灌进来，吹得他们的校服猎猎作响。林深能感觉到，后颈的数字在疯狂跳动：073-00→073-01→073-02，像在倒计时。
顶楼的铁门被风吹开，露出外面的天空。不是主世界的灰蓝色，而是泛着诡异的紫红色，像被血染透的幕布。云层里漂浮着无数光点，仔细看才发现是缩小版的教室——每个教室里都坐着穿校服的学生，后颈的数字清晰可见。
"那是......"苏晚的声音发抖。
"时间碎片。"林深想起时间迷宫里的记忆，"每个碎片都是一个被废弃的副本。"他指向最远处的一个碎片，那里的教室和他们所在的顶楼教室一模一样，只是讲台上的老班正在用手术刀切割学生的后颈。
"他们在收集数字。"苏晚突然明白，"每个数字都是实验体的「生命力」，主世界在抽取所有副本的我们，提炼成维持系统运行的能量。"
铁门"砰"地关上。林深转身，看见三个保安正站在门口，他们的后颈数字变成了073-00，和林深的一模一样。为首的人扯下保安制服，露出里面的白大褂，胸牌上写着"林深"——和他自己的名字分毫不差。
"欢迎回家，073号本尊。""林深"的声音像复读机，"你以为自己破解了循环？不，你只是进入了更深层的牢笼。"
林深的后颈传来灼烧般的痛，073-02变成了073-03。他能清晰感知到，每个"林深"头顶都悬浮着倒计时，最前面的那个是00:01:00。
"苏晚，"林深握紧她的手，"还记得时间迷宫里的镜子吗？我们需要找到真正的「锚点」。"
"在顶楼的储物间。"苏晚突然说，"第二副本的记忆里，夏小满把红绳藏在那里。"她拽着林深往储物间跑，"储物间的镜子是连接所有时间线的节点，只要......"
"没用的。""林深"的声音从背后传来，"你们以为红绳能屏蔽系统？它只是系统用来标记你们的工具。"他抬起手，指尖渗出黑色的液体，"看，这是你们在时间迷宫里留下的记忆残渣，系统早就标记好了。"
林深的后颈突然刺痛，他摸到皮肤下凸起的金属片——和第一副本里楼梯间墙皮里的追踪器一模一样。
"苏晚！"他大喊，"储物间的镜子！现在！"
储物间的门被撞开时，林深看见镜子里的自己——不是现在的他，不是副本里的复制品，而是真正的林深：穿着白大褂，胸前挂着"073号实验首席科学家"的工牌，后颈的数字是073-00。
"爸爸？"林深脱口而出。
"不，"镜像里的林深摇头，"我是073号实验的「原初意识」，是你父亲创造的第一个容器。"他的手指指向窗外，"看那些时间碎片，每个里面都有一个「我」，每个「我」都在重复同样的错误——试图用实验体的生命换女儿的永生。"
"叮——【最终任务触发】：摧毁原初意识，终止073号实验的所有时间线。奖励：主世界锚定解除，所有实验体恢复自由；惩罚：成为新原初意识，永远困在实验循环里。"
"林深"们同时冲过来。林深摸出红绳，红绳突然发出强光，照得整个顶楼如同白昼。他看向苏晚，她的后颈已经没有了数字，红绳在她腕间系成死结。
"苏晚，"林深说，"记得我们在时间迷宫里说的话吗？真正的本尊，是愿意为别人牺牲的那个。"
苏晚点头，她的眼泪滴在红绳上，红绳突然变成金色，缠绕上林深的手腕。林深感觉有什么东西从身体里涌出，那是属于所有时间线里的记忆：在某个时间线里，他是医生，救了苏晚；在另一个时间线里，他是老师，教会苏晚勇敢；但所有时间线里，苏晚都在等他，等他做回真正的自己。
"原初意识，"林深看向镜像里的自己，"你不是我。真正的我，不会用别人的生命换自己的永生。"
镜像里的林深笑了，他的身体开始透明，露出里面的时间乱流。林深感觉后颈的数字在消散，073-03→073-02→073-01→073-00，最后变成一片空白。
"叮——【副本通关】。检测到玩家成功终止073号实验所有时间线，开启最终奖励：世界重构权。"
林深睁开眼，发现自己躺在出租屋的沙发上。窗外的阳光正好，手机屏幕亮着，显示时间是7月15日——和便签上的日期分毫不差。
茶几上放着张照片，是初中时他和苏晚的合影。照片里的苏晚扎着马尾，后颈没有数字，笑容比阳光还灿烂。照片背面有行字，是他的笔迹：【如果有一天你忘记我，一定要去市重点中学实验楼负二层找答案。】
手机震动，收到一条陌生号码的短信：【073号玩家，欢迎来到最终副本"世界之外"。当前存活玩家：1/46。任务倒计时：23:59:59。】
短信末尾的附件是段视频，画面里苏晚站在世界之外，身后是无数个破碎的世界碎片，每个碎片里都有一个穿校服的少年少女，后颈的数字清晰可见。
"林深同学，"苏晚的声音从视频里传来，"这次，我们一起重构世界。"
林深站起身，推开窗户。楼下的街道上，行人匆匆，每个人的脖子上都浮着淡青色的数字，像等待被改写的诗。
他笑了。这一次，他不再是实验体，不是复制品，不是原初意识，而是林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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