横店的夏天,空气被烈日烤得扭曲变形。你穿着一身密不透风的“飞鱼服”,感觉自己像即将融化的冰淇淋,粘腻的汗水顺着脊椎滑下,假发套下的每一寸头皮都在尖叫。你饰演的是《追影逐光》里追查线索的女捕快,而此刻,你只想追着一瓶冰可乐和空调房。
“咔!这条过了!休息二十分钟!”
导演的声音如同天籁。你几乎是同手同脚地挪到休息区的遮阳棚下,瘫倒在折叠椅上,连根手指头都不想动。
“姐姐,给。”
一瓶冰镇电解质水递到你眼前,握着瓶身的手指修长有力,还带着练习兵器时留下的薄茧。你抬眼,林秋楠站在旁边,额发也被汗水打湿了几缕,贴在光洁的额角,但他那双眼睛依旧亮得出奇,像被溪水洗过的黑曜石,带着少年人独有的清澈和专注。
你道了声谢,接过来猛灌几口,冰凉的液体划过喉咙,总算压下去几分燥热。
“下一场是对打练习,姐姐准备好了吗?”他在你旁边的小马扎上坐下,长腿有些委屈地蜷着。他饰演的是一名亦正亦邪的少年刀客,与你有多场精彩的对手打戏。
你苦笑:“别提了,我现在只想当条咸鱼,而不是被摔来摔去的‘鱼’。”
他闻言弯起眼睛笑了,露出两颗小小的虎牙,冲淡了些许他因为练武而自带的那股冷峻气场:“没事,我收着劲儿,不会摔疼你的。”
这话说得老成,配上他尚且稚嫩的脸庞,有种奇妙的反差感。你比他大了七岁,在剧组里自然而然把他当弟弟照顾,可不知从什么时候起,这份照顾里掺杂了些别样的心思。
或许是从他一次次在你被武指要求重复高难度动作,累得快要散架时,默默递上水和毛巾开始?还是从他明明只有二十一岁,却总在对戏时精准接住你的情绪,用那双沉静的眼睛给予你鼓励开始?抑或是那天深夜拍雨戏,你冷得牙齿打颤,他二话不说把自己的保温毯裹在你身上,自己却穿着湿透的戏服坚持到拍摄结束?
林秋楠的身上有一种超乎年龄的沉稳和体贴,不张扬,却细密地渗透在每一个细节里。
果然,接下来的对打练习,他极其耐心。你的武术底子远不如他这个跆拳道世界冠军,动作总是做不到位。他也不急,一遍遍拆解动作给你看,在你失去平衡时总能第一时间伸手稳住你。
他的手掌温热,带着薄茧,握住你小臂时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感,却又小心地控制着力度,不会让你感到不适。
“这里,腰要再下沉一点,重心稳住。”他示范了一遍,动作干净利落,带着一种力量的美感。你试着模仿,却依旧笨拙。
他想了想,走到你身后,虚虚地环住你,手轻轻搭在你的腰侧和手腕上,帮你调整姿势:“这样……发力点在这里。”
他的声音很近,呼吸轻轻拂过你的耳廓。你的背脊几乎能感受到他胸膛传来的热度,整个人瞬间僵住,心跳毫无预兆地失控狂奔,脸上的热度绝对不是因为天气。
他似乎也意识到了这个姿势过于亲密,迅速松开手,后退一步,耳朵尖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红了,眼神飘向别处,轻咳一声:“……大概就是这样。”
气氛变得微妙而暧昧。空气中弥漫着夏日的燥热和一种难以言喻的张力。
从那以后,你们之间的相处似乎多了些什么。眼神交汇时会下意识地闪躲,偶尔的肢体接触会让心跳漏拍。你开始刻意提醒自己两人的年龄差,提醒自己他只是个弟弟,但那些下意识的关心和悸动却不受控制。
转折发生在一个拍夜戏的晚上。一场你被人追击,仓皇逃跑的戏。你在湿滑的青石板路上拼命奔跑,身后是剧组营造的紧张氛围。突然,脚下一滑,你惊呼一声,整个人朝着地面摔去。
预想中的疼痛没有到来,一只有力的手臂猛地揽住你的腰,将你重重往回一带。你撞进一个带着汗水和淡淡青草气息的怀抱里。
是林秋楠。他按照剧情本该在远处接应,却不知何时冲到了近前。
“没事吧?”他的声音绷得很紧,搂在你腰间的手臂没有立刻松开,带着细微的颤抖。现场的工作人员围了上来,询问你的情况。
你惊魂未定,靠在他怀里,只能摇摇头。透过薄薄的戏服,你能清晰地感受到他急促的心跳,和自己如擂鼓般的心跳混杂在一起,分不清彼此。
那一刻,所有刻意维持的界限和理智土崩瓦解。你抬头看他,他也正低头看着你,眼神里是未褪尽的惊慌和一种深沉的、你从未见过的情绪,浓烈得几乎将你淹没。
戏份结束后,他一路沉默地跟在你身后,直到你回到休息室门口。
“姐姐。”他叫住你。
你回头。
他站在灯光稍暗的角落,眼神却亮得灼人,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少年人的直球总是来得猝不及防。
“我……我刚才很害怕。”他声音低沉,带着一丝哑,“害怕你真的摔倒了。”
你心口一颤,故作轻松:“拍戏嘛,难免的……”
“不是因为戏。”他打断你,向前迈了一步,拉近了距离,“是因为是你。”
空气瞬间安静下来,只剩下远处剧组收工的嘈杂背景音。你的大脑一片空白,只能怔怔地看着他。
他的耳朵又红了,但目光却没有退缩,勇敢地、执拗地看着你:“我知道我比你小,可能还不够成熟,不够好。但是……但是我可不可以,不只是你的‘弟弟’?”
夏夜的暖风拂过,带着不知名的花香。你看着他紧张又认真的样子,看着他眼底清晰映出的你的轮廓,那些关于年龄、关于现实的顾虑忽然变得轻飘飘的。
你沉默了几秒,在他眼神逐渐变得忐忑时,终于轻轻开口:“那……下次对打练习,能不能真的让让我?”
他一愣,随即,巨大的惊喜和笑意从那双漂亮的眼睛里绽开,像夜空中骤然亮起的星辰。他用力点头,声音里是压抑不住的雀跃:“嗯!让!永远都让!”
你忍不住笑了起来。或许这段感情就像一场冒险,前路未知,但此刻,你愿意和他一起,追着心底的那道光影,勇敢一次。
少年的喜欢,笨拙又真诚,像夏日最热烈的阳光,不容拒绝,也无法忽视。而你知道,你早已心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