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蹲在小区快递站的货架前，指尖冻得发僵，反复翻找着短信里的取件码对应的格子。雪下了大半天，连快递架的金属边框都结了层薄霜，你裹着的羽绒服帽子滑下来，雪花落在发梢，一沾体温就化成了水。纸箱是买的新书，预售了半个月，想着今天能到，特意绕路来取，没成想快递站的临时货架堆得像小山，标注的编号还歪歪扭扭。
“在找2-17号吗？”
身后传来的声音带着点暖意，像刚温过的蜂蜜水。你回头时，正好看到男生伸手从最上层的格子里拿出一个印着你名字的纸箱——牛皮纸外壳上还沾着雪粒，他指尖蹭到雪，下意识地蜷了蜷手指。他穿着浅灰色的冲锋衣，拉链拉到胸口，露出里面深色的卫衣，领口别着一个小小的银色别针，手里还拎着两个印着舞蹈用品店logo的快递袋，显然也是来取件的。
你连忙站起来，拍了拍膝盖上沾的雪，羽绒服的绒毛跟着飞起来：“对！我找了半天，眼都花了，还以为被别人拿错了。”
他把纸箱递给你，手指碰到你指尖时，你才发现他的手比你的暖很多——大概是刚从室内出来没多久。“刚才我取自己快递的时候看到了，这个格子太高，被上面的箱子挡了一半，可能你没注意。”他说着，视线扫过你手里空着的购物袋，又看了看你怀里不算轻的纸箱，“你家在几号楼？需要帮忙吗？看你好像就一个人来的。”
你确实没想到这个装着五本精装书的纸箱会这么沉，胳膊刚抬了一会儿就开始发酸。刚想道谢，就认出他是住在你对门的邻居。搬来快一个月，你只在早晚出门时和他碰过两次面，每次他都背着一个黑色的运动包，耳机线绕在手腕上，脚步匆匆，只来得及点头示意。今天没背包，卸了几分匆忙，额前的碎发被风吹得微乱，笑起来的时候，眼角会有浅浅的纹路，像被阳光晒软的棉花。
“不用麻烦啦，我住3号楼，就在前面，我自己能行，谢谢啊！”你抱着纸箱往后退了半步，想跟他保持点距离，却没注意身后的台阶——雪化了一半，结了层薄冰，脚下一滑，眼看就要摔下去。
他眼疾手快地伸手扶了你一把，掌心扣在你胳膊肘内侧，力道不轻不重，刚好稳住你的重心，另一只手还稳稳地拎着自己的快递：“小心点，雪天路滑，台阶这里最容易结冰。”
你站稳后，脸颊发烫，连声道谢，手指无意识地攥紧了纸箱的提手。他倒没在意，只是指了指你家的方向：“你住302对吧？我住301，就对门。我叫文俊辉。”
原来他记得你的门牌号。你报上自己的名字时，他点点头，又补充了句：“下次取快递如果不方便，或者东西太重，敲我家门就行，我一般下午都在——练舞的时候不出门。”
那之后，你和文俊辉的交集就从“对门邻居”变成了偶尔会打招呼的朋友，再慢慢变成了“每天都能遇到”的熟络。
每天早上七点二十，你出门买早餐时，总能在楼下的“张记早餐铺”遇到他。他总是点一杯无糖豆浆和两个茶叶蛋，坐在靠窗的位置，手里拿着手机看舞蹈视频，手指会跟着屏幕里的动作轻轻敲桌面。看到你进来，他会提前跟老板说“再加一杯热牛奶”，然后把牛奶推到你常坐的位置——你只跟老板说过一次“热牛奶要温一点，太烫了赶时间喝不了”，没成想被他听了去。
“今天老板的茶叶蛋煮得比昨天久，蛋黄都流油了。”他把自己的一个茶叶蛋剥好壳，放在你面前的小碟子里，“我吃两个够了，这个给你，你上次说喜欢吃溏心的。”
你愣了愣，才想起上周三早上，你对着剥不开壳的茶叶蛋叹气，碎碎念了句“要是溏心的就好了，剥壳也方便”。原来他连这种随口说的话都记着。你接过茶叶蛋，咬了一口，蛋黄的油顺着嘴角流下来，暖得心里发慌，小声说了句“谢谢”，他却笑得更开心了，眼睛亮得像雪后初晴的阳光，连眼尾的纹路都软了下来。
有次你加班到凌晨一点，打车到小区门口时，发现单元门的密码锁冻得失灵了——屏幕暗着，按下去没反应，风裹着雪粒子往衣领里灌，冻得你牙齿打颤。你站在雪地里，正对着手机里的物业电话发愁（凌晨的物业电话根本没人接），就看到301的灯突然亮了。几秒钟后，文俊辉穿着灰色的睡衣外套跑下来，手里还拿着一个灌好热水的热水袋，头发乱糟糟的，显然是刚从床上爬起来。
“密码锁昨天就坏了，物业说明天早上才能派人来修。”他把热水袋塞进你手里，又从口袋里掏出一把单元门的备用钥匙，钥匙链是个小小的舞蹈鞋挂件，“我下午跟物业要了一把备用钥匙，想着你要是没注意通知，可能会被困在外面。你先拿着，以后要是再遇到这种情况，直接给我发消息就行，别在外面冻着——我睡眠浅，一点动静就能醒。”
热水袋的温度透过绒布套传到手心，顺着胳膊暖到心口。你看着他冻得微红的耳朵和鼻尖，突然想起前几天晚上，你加班回家时，听到对门传来断断续续的音乐声，夹杂着脚步落地的声音，有时候轻有时候重，直到凌晨一点多才停下来。你当时还好奇他是做什么的，直到那天你去他家还备用钥匙。
他开门时，你正好看到客厅的地板上铺着深色的练舞垫，垫子边缘放着几个瑜伽球，墙角的镜子上贴满了便签，上面写着“转身要稳”“手部力度再控制”之类的字。沙发上搭着一件黑色的舞蹈服，领口绣着一个小小的“J”字。“平时会在家练舞，有时候可能会吵到你，要是声音太大，你随时跟我说，我可以把音乐调小一点，或者去工作室练。”他一边给你倒温水，一边有点不好意思地解释，手指挠了挠后脑勺，耳尖有点红，“最近在准备一个舞台，动作总练不好，就想多练会儿。”
你才明白，他之前早晚匆匆出门，大概都是去练舞室；晚上的音乐声，是他在抠动作细节。你想起每次遇到他时，他站姿总是很挺拔，走路的步伐也比普通人稳，连转身时的重心都比别人稳，原来都是常年练舞的缘故。你看着他茶几上放着的舞蹈理论书，封面上写着他的名字，书页里夹着很多彩色的书签，突然觉得这个总是安静温和的男生，在舞台上一定很耀眼。
上周你下班时淋了雨，第二天就发起了低烧——体温不算高，但浑身没力气，头也昏昏沉沉的。你裹着被子躺在床上，连手机都不想拿，更别说出门买吃的。昏昏沉沉的时候，听到敲门声，一下一下，很轻，像是怕吵到你。
打开门，文俊辉手里端着一个保温桶，另一只手拿着一包感冒药，还戴着一次性手套，显然是怕把细菌传给你。“早上没看到你出门买早餐，猜你可能不舒服。”他把保温桶递给你，声音放得很轻，“我煮了点小米粥，放了点姜丝，驱寒的，你趁热喝。药是我问楼下药店要的，温性的，适合感冒初期吃，说明书我看了，跟你平时吃的药不冲突。”
你坐在餐桌前喝着热粥，粥熬得很糯，姜丝的味道不重，刚好能尝到一点暖意，没有辛辣感。文俊辉帮你把感冒药的用量写在便利贴上，贴在药盒上，又帮你倒好温水，还把客厅的窗户开了条小缝通风：“感冒要多通风，不然细菌散不出去。我把粥放在保温桶里了，你要是等下饿了，再热一下就能吃。要是难受得厉害，记得叫我，我陪你去医院。”
他走的时候，还帮你把门口的垃圾带了下去，关门的声音很轻，几乎听不到。你喝着剩下的粥，看着便利贴上他清秀的字迹，突然觉得这个冬天好像没那么冷了——那些藏在细节里的关心，像雪地里的暖光，一点点把你的心填满。
后来你发现，文俊辉的细心好像无处不在。你买的绿萝放在阳台，叶子有点发黄，他看到后，第二天就带了一瓶营养液过来，教你怎么稀释，怎么浇，还说“绿萝喜欢散光，你家阳台上午阳光太足，要移到窗边”；你加班晚了，在楼下遇到他，他手里总会多带一个热乎的肉包，说“老板最后一个肉包，我想着你可能没吃饭”；你朋友圈发了张加班到凌晨的照片，配文“好想喝热可可”，第二天早上就看到门口放着一杯热可可，还是你喜欢的无糖款，杯子上贴着便签“刚买的，还热着，别空腹喝”。
周五晚上，文俊辉发来消息，问你明天下午有没有空。“我的舞台彩排，就在工作室，离小区不远，想请你过来看看。”消息后面还跟着一个有点忐忑的表情，“要是你忙的话，也没关系。”
你盯着屏幕笑了半天，回了句“有空，几点？”。
周六下午，你按照他给的地址找到工作室。是个安静的小楼，推开玻璃门，就听到熟悉的音乐声——是他之前在家练舞时放的那首。文俊辉穿着黑色的练舞服，正在镜子前调整动作，听到门响，回头看到你，眼睛一下就亮了，快步走过来，手里还拿着一瓶温好的矿泉水：“刚想给你发消息，你就到了。先坐会儿，我再顺一遍动作，马上就好。”
你坐在旁边的椅子上，看着他在舞台上跳舞。聚光灯打在他身上，原本温和的气质突然变得耀眼，每个动作都有力又流畅，转身时的裙摆划出好看的弧度，抬手时的指尖绷得笔直。你想起他贴在镜子上的便签，想起他凌晨练舞的脚步声，突然觉得有点鼻酸——原来他在热爱里的样子，这么动人。
最后一段音乐落下，他定在原地，微微喘气，额头上的汗顺着脸颊往下流。你连忙递过纸巾，他接过时，指尖不小心碰到你的手，两人都愣了一下，又飞快地移开视线。
“怎么样？有没有哪里看起来奇怪的？”他坐在你旁边，喝了口水，声音还有点喘。
“很好看，”你认真地说，“最后那个慢动作，特别温柔。”
他听到这话，突然笑了，耳尖有点红：“那个动作，是我特意编的。”
你疑惑地看着他，他却站起来，走到舞台中央，又做了一遍那个动作——先是伸手，像在扶稳什么东西，然后慢慢弯腰，递出一只手，眼神朝着你坐的方向，温柔得像落满了雪的月光。
“第一次在快递站帮你扶稳纸箱的时候，我就想，要是能把这个瞬间记下来就好了。”他站在聚光灯下，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到你耳朵里，“后来每天早上帮你留热牛奶，晚上听你回家的脚步声，给你煮小米粥，都是想再靠近你一点。”
他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小小的盒子，走到你面前，蹲下来，像怕吓到你一样，动作轻轻的：“我不是很会说情话，也不知道你会不会喜欢我。但我记得你喜欢溏心蛋，记得你喝牛奶要温的，记得你感冒时不能吃太辣，记得你说我的舞蹈很温柔。”
他打开盒子，里面是一个银色的小挂件，是迷你的舞蹈鞋形状，鞋尖上刻着一行小小的字——12.7，是你们第一次在快递站相遇的日子。
“我想把我的热爱，和我的心意，都给你。”他抬头看着你，眼睛里映着聚光灯的光，像装着星星，“你愿意……做我女朋友吗？”
你看着他紧张得微微攥紧的手，看着那个刻着日期的舞蹈鞋挂件，突然想起这个冬天所有的温暖——雪地里的热水袋，早餐铺的热牛奶，生病时的小米粥，还有此刻舞台上温柔的他。眼泪没忍住落下来，你点了点头，声音有点哽咽：“我愿意。”
他愣了一下，然后突然笑起来，像雪后初晴的太阳，伸手轻轻擦去你脸上的眼泪，动作小心翼翼的：“我还怕你会拒绝我。”
那天晚上，你们一起走回小区。雪又开始下了，小小的雪花落在头发上，肩膀上。他走在你旁边，偶尔会伸手帮你挡一下迎面来的风，手指偶尔碰到你的手，会飞快地握住，然后紧紧攥着，掌心的温度透过手套传过来。
走到单元楼下，他从口袋里拿出一把钥匙，是和他那把一样的舞蹈鞋钥匙链，只是上面多了一个小小的“微”字。“给你的，”他把钥匙递给你，“以后不用再怕密码锁坏了，也不用再等我开门了。”
你接过钥匙，放进外套口袋里，和那个舞蹈鞋挂件放在一起。抬头时，他正看着你笑，眼睛弯成了月牙。
“明天早上，还去吃张记的早餐吗？”你问他。
“去，”他点头，“我帮你留着溏心蛋和热牛奶。”
雪花还在落，落在你们的发梢，落在单元楼的灯光里，温柔得像一个不会醒的梦。原来最好的爱情，不是轰轰烈烈的告白，而是藏在每个日常里的细心，是把你的喜好记在心里，是把你的温暖，变成自己的热爱。就像这个冬天，雪落的时候，他刚好在你身边，从此每个冬天，都有了温暖的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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