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抱着试试看的心态推开“拾光陶艺”的玻璃门时,午后的阳光正斜斜铺在操作台的陶土上,把那团湿润的土块染成了暖金色。边伯贤就站在操作台旁,身上系着洗得有些发白的藏青围裙,指尖沾着星星点点的陶土,正低头用转盘把一块泥坯拉成碗的形状。
听到门响,他抬了抬头,睫毛上还落着点阳光的碎屑:“第一次来?”你攥着包带点头,声音比预想中更轻:“想试试……做个杯子。”他笑了笑,把转盘旁的小凳子拉过来:“坐这儿吧,先教你揉泥——别紧张,陶土很软,它会听你的话。”
你学着他的样子把陶土按在木板上揉,可掌心的汗总让土块打滑,揉了半天还是坑坑洼洼。他走过来时,身上带着陶土特有的湿润气息,隔着半臂距离弯腰帮你调整手势:“手指要扣住边缘,力度均匀点,像这样……”他的手背轻轻蹭过你的手腕,比陶土更暖的温度顺着皮肤传过来,你忽然就忘了该怎么用力,只盯着他指尖捏出的光滑泥面发愣。
“走神了?”他直起身时笑了笑,指腹蹭掉你脸颊旁沾到的一点陶土,“第一次都这样,我刚开始学的时候,揉坏的泥能堆成小山。”他指着墙角的一个歪歪扭扭的马克杯,杯身上还留着几道不整齐的刻痕:“那是我做的第一个作品,现在还当笔筒用,丑是丑了点,但看着就踏实。”你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忽然觉得手里的陶土也没那么难对付了。
之后你成了工作室的常客,每周三晚上都会来。有时边伯贤在做定制的茶具,你就坐在旁边的小操作台练手,他忙完了会过来帮你修坯——你的杯子总在拉坯时歪掉,他会用指尖轻轻扶着杯壁,转盘慢慢转,他的声音也跟着放轻:“再往上提一点,对,保持住……”灯光落在他的侧脸上,能看到他认真时微微蹙起的眉,和陶土一样温和的轮廓。
九月的一个晚上,你因为加班来晚了,工作室里只剩他一个人,正对着窑炉的观察口看。听到你的脚步声,他回头招手:“快来看看,你上次做的那个小盘子,烧好了。”你跑过去,透过观察口看到里面泛着釉光的白瓷盘,盘边你歪歪扭扭刻的小太阳,在窑火里显得格外亮。“本来想等你来了再开窑,”他挠了挠头,“忍不住先看了一眼,釉色比我预想中好。”
等窑冷却后,他把盘子拿出来递给你,瓷盘还带着点余温,刚好暖手。你翻过来,发现盘底刻着一行小小的字:“拾光的第17个傍晚”。“我记着你第一次来是周三,到今天刚好17周,”他的耳朵有点红,“本来想刻更特别的,又怕你觉得奇怪……”
你捧着盘子,指尖划过那行小字,忽然想起每次来的时候,他都会提前帮你把陶土揉好放在操作台上,会在你手酸的时候递上温好的柠檬水,会在你吐槽工作难搞时,安静听着然后说“没关系,下次来我们做个‘解压杯’,想怎么捏就怎么捏”。这些细碎的瞬间像陶土上的纹路,慢慢勾勒出心动的形状。
“其实……”你抬头时,刚好撞进他的眼睛,他的眼神比窑火更暖,比瓷盘更亮,“我每次来,不止是想做陶艺。”他愣了一下,随即笑了,伸手轻轻碰了碰你手里的盘子:“我知道。”他指了指操作台旁的一个新泥坯,已经拉成了杯子的形状,杯身上刻着两个交叠的小太阳:“这个是给你的,还没上釉,想等你一起选颜色。”
那天晚上,你们一起给杯子上釉,他帮你调了你喜欢的浅青色,你帮他在杯底刻了个小小的“贤”字。转盘慢慢转着,陶土的气息混着灯光的暖意,把整个工作室裹得软软的。你忽然明白,有些喜欢就像揉陶土,不用急着成型,只要慢慢揉、细细捏,总会在某个温暖的傍晚,变成最合心意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