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阳

凌晨一点五十，林恒就醒了。不是被闹钟吵醒的，是潜意识里记着跟一诺的约定，连梦里都在打游戏——梦见自己操控镜越塔杀了对面射手，转头就看见一诺的马可波罗在旁边晃悠，还冲他比了个“6”的手势。

他摸过手机解锁，屏幕亮起来的瞬间，先往好友列表扫了眼——“一诺”的头像果然亮着，状态栏还是熟悉的“在线组队中”。林恒扯了扯嘴角，没急着发邀请，而是点开巅峰赛匹配界面。指尖悬在“开始匹配”按钮上两秒，他突然想起昨晚一诺说“明天见”时的语气，软乎乎的，不像平时那样炸毛，心里莫名有点痒。

匹配队列加载不到五秒，系统直接把他拉进房间。林恒抬眼一看，队友列表里空着的那个位置旁，赫然是“一诺”的头像，连ID都没换，还是那个扎眼的“一诺”。

“挺准时。”一诺的声音先传进耳机，没了前两晚的冲劲，反而带点刚睡醒的沙哑，像裹了层棉花，“今天还玩打野？还是说，想换个位置让让我？”

“让你？”林恒挑眉，指尖果断点下“打野”位置，“等你能赢我再说吧。不过看你昨天的表现，好像还差点意思。”

“切，我昨天只是没认真。”一诺嘴硬着，却还是选了射手位，这次锁了孙尚香，还在队伍频道发了句“辅助跟打野，别拖他节奏”。

林恒愣了一下。他本以为一诺今天还会像之前那样抢辅助，没想到居然主动把节奏位让给自己。难道是昨天赢了比赛，这人终于想通了，知道配合队友的重要性了？心里莫名有点窃喜，手指在屏幕上敲了敲，回了句：“算你有点良心。”

游戏加载界面弹出来时，林恒下意识瞟了眼一诺的出装——第一件是速击之枪，不是他平时常用的闪电匕首。他记得一诺之前玩孙尚香，总爱先出闪电匕首堆攻速，今天居然换了出装思路。

“怎么不出闪电匕首了？”林恒忍不住问，语气里藏着点好奇。

“要你管？”一诺的声音有点闷，却还是解释了句，“速击之枪能加攻击力，还能强化普攻，推塔快，早点结束早点睡觉。”

林恒没接话，心里却悄悄点头——原来这个只会乱冲的“疯狗射手”，也不是完全没脑子，只是之前没把心思放在团队上。

游戏正式开始，林恒红开。刚收完红BUFF，小地图就显示一诺的孙尚香在下路压得对面射手不敢出塔。他没像昨天那样不管不顾，反而绕到下路河道草丛蹲着——不是特意想帮一诺，只是觉得对面射手太嚣张，想杀杀他的气焰。

等一诺清完兵线，林恒操控裴擒虎突然从草里窜出来，一技能贴脸控住对面射手，普攻接二技能打残血线。一诺的孙尚香反应也快，立马跟上来，二技能翻滚调整位置，普攻接大招直接收了人头。

“可以啊，反应挺快。”一诺的声音里带了点笑意，没了之前的嘲讽，倒像朋友间的调侃，“看来你昨天没白练。”

林恒耳尖有点热，假装没听见，操控裴擒虎往中路走：“别废话，赶紧推塔，别浪费我时间。”

“知道了知道了，催什么催。”一诺嘟囔了一句，却还是听话地推了对面下塔，然后跟着林恒往中路靠。

接下来的对局意外顺利。林恒控野区、找开团时机，一诺就跟在后面稳定输出，连之前总犯的“冲脸”毛病都改了。有次林恒在野区撞见对面打野，两人打了个照面，对面打野直接交闪现想跑，林恒刚要追，就听见一诺喊：“左边有视野！对面辅助在草里！”

林恒赶紧停住脚步，果然，下一秒对面辅助就从草里冲了出来。他反手一个二技能推开辅助，配合赶来的一诺，两人一起收了对面两个人头。

“谢了。”林恒的声音有点轻，这是他第一次跟一诺说“谢谢”。

“谢我干什么？”一诺的声音也软了下来，“我只是不想你死了没人带节奏。”

林恒没接话，心里却像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暖融融的。他突然发现，跟一诺配合好像也没那么糟——甚至有点舒服。一诺的操作本来就厉害，只要不犯浑，总能精准找到输出位置，比他之前排到的任何一个射手都靠谱。

游戏中期，林恒带着队友开主宰。对面拼死过来抢龙，一诺的孙尚香站在龙坑外远程输出，却被对面刺客绕后偷袭。林恒眼疾手快，操控裴擒虎闪现过去，一技能接普攻控住刺客，自己却被对面法师盯上，血量掉得飞快。

“你疯了？别管我！”一诺的声音有点急，“赶紧走，龙我来守！”

可林恒没走。他硬是扛着法师的伤害，配合一诺收了刺客，等主宰被队友收掉时，自己的血条也只剩一丝。

“你是不是傻？”一诺的声音带着点气，却又藏着点担心，“刚才要是死了，这波团我们就输了。”

“你都被抓了，我总不能看着你死吧？”林恒的心跳有点快，语气却故意装得无所谓，“再说了，没你这个射手，我怎么赢？”

这话刚说完，耳机里就没了声音。过了两秒，才传来一诺轻轻的“嗯”声，像蚊子叫似的，却清晰地传进林恒耳朵里。

接下来的对局更顺了。林恒控住大小龙，一诺在后排输出拉满，两人配合着推掉对面中路二塔，又趁势拿下高地。最后一波团战，一诺的孙尚香出了破晓，伤害直接拉满，一个普攻就能打残对面坦克，配合林恒的裴擒虎，直接团灭对面，一波推掉水晶。

结算界面弹出，林恒的裴擒虎拿了16杀2死6助攻，评分17.2；一诺的孙尚香13杀5死4助攻，评分12.8。刚退出游戏，一诺的私信就弹了过来：“今天打得还行，没拖我后腿。”

林恒看着这句话，忍不住笑了。他手指敲了敲屏幕，回了句：“彼此彼此，徐必成。”

过了几秒，一诺才回复，语气有点别扭：“谁让你叫我真名的？昨天是不小心说漏了，下次还叫我一诺。”

林恒愣了愣，才想起昨天游戏里一诺说漏嘴的“我徐必成什么时候怕过”。原来他还记得，还特意提了一嘴。林恒心里有点甜，回了句：“知道了，一诺。”

“对了，”一诺又发来一条消息，“我跟你说的星火俱乐部试训，你到底去不去？后天就开始了。”

林恒盯着“星火俱乐部”这五个字，心跳突然快了起来。星火是国内顶尖的电竞俱乐部，他之前只敢在直播里看他们的比赛，从来没想过自己能去试训。可他又有点怕——怕自己没经过专业训练，比不过别人；怕到了俱乐部，连基础的训练都跟不上。

“我……我怕我没经验。”林恒打字的手有点抖，删了又改，才把这句话发出去。

“怕什么？”一诺秒回，“有我在啊。到时候我跟教练说，让你跟我一组训练，我带你。”

“你带我？”林恒看着这三个字，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填得满满的，暖得发烫。

“不然呢？”一诺发了个“鄙视”的表情包，“总不能让你到时候被别人欺负吧？”

林恒盯着表情包看了两秒，突然觉得，这个总是炸毛的“疯狗射手”，好像也没那么讨厌，甚至有点可爱。他深吸一口气，敲下两个字：“好，我去。”

“这才对嘛。”一诺发来个“开心”的表情包，“试训那天我去接你，你把地址发我。”

林恒没多想，直接把出租屋的地址发了过去。发完才反应过来，自己居然把住址告诉了一个只在游戏里认识的人。可看着一诺的头像，他又觉得放心——好像不管怎么样，一诺都不会骗他。

窗外的天已经亮了，阳光透过窗帘缝隙照进来，在地板上投下一道细长的光。林恒走到阳台，楼下的早餐店已经排起了队，卖包子的大叔嗓门洪亮，喊着“刚出锅的肉包，热乎的”。林恒深吸了口气，空气里带着肉包的香气，他突然很期待试训那天的到来——不是因为能去星火俱乐部，而是因为，能见到一诺了。

回到房间，林恒没再开游戏，而是打开了星火俱乐部的官网，翻看着试训的注意事项。页面上写着“需自带游戏设备”，林恒赶紧检查了自己的手机——电池有点不太耐用，充电线也快坏了。他琢磨着，明天得去数码店买根新的充电线，再备个充电宝，不能到时候在试训的时候掉链子。

正想着，手机又震动了一下，是一诺发来的消息：“试训那天穿舒服点，别穿牛仔裤，训练室的椅子硬，坐着不舒服。”

林恒看着这句话，嘴角的笑意怎么都压不住。他回了句：“知道了，你怎么跟我妈似的。”

“谁跟你妈似的？”一诺发来个“炸毛”的表情包，“我只是怕你到时候坐不住，影响发挥。”

林恒没再回，只是把手机抱在怀里，靠在床头。阳光落在他脸上，暖融融的，他闭上眼睛时，满脑子都是试训那天见到一诺的场景——不知道现实里的一诺，会不会像游戏里那样，说话带点炸毛的劲儿，会不会也喜欢穿宽松的卫衣，会不会……认得出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