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剖室的白光泛着冷意,空气中混杂着消毒水刺鼻的气味和尸体散发出的腐臭味道。秋果翻动纸张的哗啦声、璎落清洗工具时水流撞击金属的哐当声,在寂静的空间里显得格外清晰。
"死者名叫秦宪州,四十二岁,身高一米七六,体重只有五十六点四公斤......"秋果手中的资料纸沙沙作响,"已婚,但妻子林佳和女儿秦时恩,早在五年前就......"
"是那场梅雨大楼的纵火案吗?"璎落关上水龙头,转身问道,"死了好多人呢,罪犯才判了十年......"
"不是没有这个可能......"秋果紫色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复杂,视线落在秦宪州毫无生气的脸上。刚才解剖时发现,他的胃里只剩下泡面残渣和味精水的痕迹。
"正常成年男性这个身高,体重应该在五十七到七十公斤之间。"秋果眉头紧锁,语气变得沉重,"现在的体重已经属于营养不良了......"
对面的璎落正在快速记录,笔尖划过纸面发出细微的沙沙声。
凛冬推门而入,秋果抬头看向他:"有什么线索吗?"
"清夏和春雨去延锦小区了,那里离死者工作的地方大概一两公里。如果路况好,车速保持五六十码的话,大概两三分钟就能到。"凛冬点开手机,"死者住在七楼,屋里很简单,有张结婚照,还有些家庭照。不过妻女都走了,母亲蓝雨莉早逝,是父亲秦宪然带大的......具体情况还得去现场看看。"
"他父亲现在人呢?"秋果摘下手套。
"原本住在帘乡,清夏说明天过去接人。"凛冬收起手机,走出解剖室。下楼时正好看见雷光朝他走了过来,将手里的照片递给他,“凛队,这是现场的照片!”
“嗯,好!辛苦了…”凛冬接过照片,忽然想起什么,翻了翻口袋,也掏出一张照片,那是在秦宪州的衣服里找到的——照片上是一个小女孩,笑得眼睛弯弯的,手里还拿着一朵樱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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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夏几人站在交通大队的内部看着监控,时不时的叫工作人员放大某个画面。“这不对啊…”清夏抓着手里的资料,又看了看监控录像,不解地挠头,“秦宪州生前几乎除了去上班,或者去超市买东西以外,也去过什么杂七杂八的地方啊?况且周围同事都说他为人憨厚老实,几乎没得罪过什么人…”案情一下子陷入僵局,春雨叹了口气,“等明天去找他的父亲秦宪然问问话吧…”
第二天清晨,帘乡的薄雾还没散尽,清夏的车就停在了村口老槐树下。秦宪然的家是座矮旧的砖瓦房,院门上挂着的玉米串已经干瘪,听到敲门声,一个脊背佝偻的老人颤巍巍开了门,手里还攥着块没纳完的鞋底。
“是秦大爷吧?我们是负责秦宪州案件的。”清夏递过证件,注意到老人浑浊的眼睛在听到儿子名字时,瞬间红了圈。屋里陈设比想象中更简陋,唯一像样的家具是靠墙的旧木柜,柜门上摆着个相框——年轻的秦宪州抱着襁褓里的秦时恩,林佳站在旁边笑。
“他多久没回来了?”春雨轻声问。秦宪然坐在炕沿上,手指摩挲着相框边缘,声音沙哑:“快半年了…上次打电话说,想给时恩迁个好点的坟,还说…总梦见她们娘俩饿肚子。”这话让清夏心头一紧,想起解剖时秦宪州胃里的泡面残渣,原来他把钱都攒着做了这些事。
正说着,老人突然起身,从木柜最底层翻出个铁盒子,里面装着几张皱巴巴的照片,其中一张和凛冬在死者衣服里找到的一模一样——秦时恩举着樱花笑得灿烂。“这是时恩五岁那年拍的,”秦宪然指着照片,眼泪掉在铁皮上,“他总把这张带在身上…前阵子他还说,好像看见个跟时恩差不多大的孩子,在他小区附近哭,可追出去又没影了。”
清夏猛地抬头:“您说的是哪个小区?延锦小区吗?”老人点头,还想说什么,清夏的手机突然响了,是凛冬打来的,语气急促:“现场照片里,秦宪州家阳台的护栏上,有半个不属于他的鞋印,尺码是34码,像个孩子的。还有,雷光查了五年前梅雨大楼纵火案的卷宗,当时有个证人说,看见过一个穿粉色外套的小女孩,在大楼着火前跑出来,可后来再也没人找到这个孩子。”
挂了电话,清夏看着手里的樱花照片,突然意识到什么——秦宪州最近频繁去超市,买的都是儿童零食和小码的衣服;他营养不良,是因为把钱都花在了这些“没用”的东西上;他说看见的孩子,会不会和五年前纵火案里消失的那个,有什么关系?
“秦大爷,”清夏的声音有些发颤,“五年前梅雨大楼着火那天,秦宪州是不是去接过时恩?”老人愣了愣,随即点头:“是…他说那天本来约好带时恩去看樱花,结果刚到楼下就着火了…他扒着门想进去,被消防员拦住了…”
就在这时,春雨的手机弹出条消息,是璎落发来的尸检补充报告:在秦宪州的指甲缝里,检测到了樱花花粉,还有少量儿童护肤品的成分。清夏攥紧手机,看向窗外渐渐散去的薄雾,心里有个模糊的念头越来越清晰——秦宪州的死,恐怕和五年前那场纵火案里,那个没被找到的孩子,脱不了干系。而他口袋里的樱花照片,或许不只是思念,更是一条指向真相的线索。
樱花线索
从帘乡赶回霓虹市时,已是午后。清夏和春雨刚踏进刑侦支队大门,就看见雷光蹲在会议室的桌前,正把一沓照片按顺序排开。凛冬站在窗边,指尖夹着那张樱花照片,眉头紧锁。
“凛队,秦宪然那边有新情况。”清夏把笔录放在桌上,“五年前梅雨大楼纵火案当天,秦宪州本要接女儿看樱花,结果没接到人就发生了火灾。而且他最近总在延锦小区附近看见一个像女儿的孩子,还买了不少儿童用品。”
春雨补充道:“璎落的尸检报告也提到,秦宪州指甲缝里有儿童护肤品成分,结合阳台的34码鞋印,基本能确定,案发前有个孩子去过他家。”
雷光突然指着一张照片抬头:“你们看这个。”照片是秦宪州家阳台的特写,护栏角落有个模糊的粉色印记,“技术科还原后,发现这是儿童指甲油的残留,和五年前纵火案现场找到的一小块指甲碎片成分一致。当时那碎片没人认领,现在看来,很可能就是那个消失的小女孩的。”
凛冬放下照片,走到桌前:“把五年前的卷宗调出来,重点查案发后失踪的儿童。另外,春雨,你再去延锦小区,走访一下最近有没有居民见过穿粉色外套的小女孩;清夏,联系消防部门,重新核对梅雨大楼纵火案的起火点和逃生通道,我怀疑当年有线索被漏掉了。”
分工刚明确,璎落抱着一摞文件跑了进来:“凛队,秋果姐在秦宪州的胃容物里,除了泡面残渣,还发现了微量的樱花蜜成分。这种樱花蜜是市郊‘樱园农场’的特产,全市只有三家超市有售,其中一家就在延锦小区门口。”
“走,去那家超市。”凛冬起身,抓起风衣就往外走。
超市里人不多,清夏拿出秦宪州的照片,问收银员:“这个人最近是不是常来买东西?”收银员想了想,点头道:“是啊,每周都来,每次都买几包儿童饼干和一瓶樱花蜜,有时候还会问有没有小码的女童外套。”
“他有没有跟什么人一起过?比如一个穿粉色外套的小女孩?”春雨追问。收银员愣了一下,突然说:“上个月中旬,我好像看见他带着个小女孩来买过糖,那孩子穿粉色外套,眼睛圆圆的,跟他钱包里的照片有点像。”
这个消息让几人精神一振。凛冬立刻让雷光调取超市的监控,果然在本月15号的监控里,看到了秦宪州牵着一个穿粉色外套的小女孩。女孩低着头,看不清脸,但手里攥着一朵樱花。
“查这个女孩的去向。”凛冬指着屏幕,“从超市出来后,他们往哪个方向走了?”
雷光快速调阅周边监控,发现两人进了延锦小区旁的一条小巷。可小巷尽头是堵围墙,没有监控覆盖。“这墙后面是老城区的拆迁区,里面全是废弃的老房子。”清夏皱起眉,“如果孩子藏在那里,恐怕不好找。”
就在这时,秋果的电话打了过来:“凛队,我对比了秦宪州衣服里的樱花照片和五年前梅雨大楼纵火案现场的樱花花瓣,发现它们来自同一棵樱花树——就在樱园农场的后山。而且,我在秦宪州的衣领上,找到了一根不属于他的头发,DNA比对结果显示,这根头发的主人,和五年前那个指甲碎片的主人是同一个人。”
所有线索突然串联起来。凛冬立刻带人赶往樱园农场。农场后山的樱花树不多,只有一棵老樱花树格外粗壮。树下有片泥土明显被翻动过,雷光蹲下身,用手拨开泥土,露出一个小小的铁盒。
打开铁盒,里面装着一张泛黄的照片——正是那个穿粉色外套的小女孩,旁边站着一个陌生男人,而照片背面,写着一个名字:“林墨”。
“林墨?”春雨皱眉,“这个名字有点耳熟…对了,五年前梅雨大楼纵火案的罪犯,就叫林墨!”
凛冬眼神一沉:“当年林墨被判了十年,现在还在监狱里。立刻去监狱提审他。”
监狱会见室里,林墨听到“粉色外套小女孩”时,身体明显一颤。“那是我女儿,林晓。”他声音沙哑,“五年前大楼着火,我把她从后门送了出去,让她在樱园农场后山等我。可我后来被抓了,再也没见过她。”
“秦宪州为什么会找到她?”凛冬追问。
林墨苦笑:“秦宪州的女儿秦时恩,和我女儿是同班同学。案发前,两个孩子约好一起去看樱花。秦宪州没找到自己女儿,却找到了躲在后山的晓晓。这些年,他一直在偷偷照顾她,怕我这个罪犯父亲影响她。”
“那秦宪州为什么会死?”清夏急声问。
林墨沉默了很久,才低声说:“因为有人想找晓晓。五年前的纵火案不是我一个人干的,还有个同伙。他怕晓晓知道太多,一直在找她。秦宪州为了保护晓晓,肯定和他起了冲突。”
“同伙是谁?”凛冬的目光锐利如刀。
“我不知道他的真名,只知道他外号叫‘老鬼’,当年在梅雨大楼开了家建材店。”林墨的声音带着恐惧,“他心狠手辣,你们一定要找到晓晓,保护好她。”
离开监狱,凛冬立刻让人查“老鬼”的身份。很快,技术科传来消息:“老鬼”真名叫张彪,五年前案发后就注销了户籍,现在可能藏在老城区的拆迁区。
“春雨,带一队人去拆迁区搜找林晓;清夏,联系户籍科,查张彪的所有关系网;雷光,跟我去张彪当年的建材店旧址。”凛冬迅速部署,“一定要在张彪找到林晓之前,保护好那个孩子。”
夕阳西下,霓虹市的灯光渐渐亮起。拆迁区里,废弃的房屋摇摇欲坠,春雨带着队员小心翼翼地搜索。突然,一间破屋的门缝里,透出微弱的烛光。
她轻轻推开门,看见一个穿粉色外套的小女孩,正抱着一张樱花照片,蜷缩在角落里。女孩抬头,眼睛圆圆的,和照片里的秦时恩一模一样。
“别怕,我们是警察,是来保护你的。”春雨慢慢走近,温柔地说。
女孩没有说话,只是把照片递给她。照片背面,写着一行字:“秦叔叔说,等樱花开了,就带我去看妈妈。”
就在这时,春雨的对讲机里传来清夏的声音:“春雨,找到张彪的踪迹了,他就在拆迁区的东边,正往你那边去!”
春雨立刻把女孩护在身后,掏出手枪,警惕地盯着门外。远处,脚步声越来越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