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望余波
我是伊典，别墅里的空气像灌了铅，压得人喘不过气。和平时间本该是喘息的间隙，此刻却被一种死寂的绝望填满——失心熊回来了。
她抱着仔仔熊的尸体走进来，浑身的血渍已经半干涸，在深色的衣料上凝成暗沉的斑块。脸上的血痕顺着下颌线蜿蜒，分不清是仔仔熊的还是她自己的。她的眼神空得像深冬的湖，没有一丝波澜，仿佛怀里抱着的不是逝去的妹妹，只是一件无关紧要的重物。
她没看任何人，径直走进房间，将仔仔熊轻轻放在床上。我从门缝里瞥见她的动作：指尖拂过仔仔熊凌乱的发梢，替她理了理卷起的衣角，每一个动作都慢得像在拆解时光。没有哭，没有抖，连呼吸都平稳得近乎诡异。
出来时，她手腕上多了几道新的伤口，不深，却在缓慢渗血。血珠顺着指尖滴在地板上，洇出细小的红点，像落在雪地里的梅，触目惊心。她就坐在客厅角落的沙发上，背挺得很直，双手交握放在膝头，眼神盯着对面的白墙，一动不动。
有人递过干净的布巾，她没接，也没抬头。米仔小声说了句“节哀”，她像是没听见，睫毛都没颤一下。整个客厅被她的沉默拖进冰窖，谁都不敢出声，连呼吸都放轻了——生怕惊扰了这脆弱的平静，更怕看见平静之下翻涌的崩溃。
就这样坐了很久，直到窗外的天彻底黑透。她起身回了房间，轻轻带上了门，没有一点声响。
大家松了口气，却又不敢真的放松。僵尸博士皱着眉抽完一支烟，元气丸子抱着手臂靠在墙角，谁都没说什么，却都在等。
深夜的寂静里，那扇紧闭的房门突然炸开一声撕心裂肺的哭喊。
“仔仔熊！你起来啊！”
声音被门板闷住，却带着能穿透骨头的尖锐，像有人在用钝刀割着什么。紧接着是重物砸在地上的声响，瓷器碎裂的脆响，还有指甲刮擦墙壁的刺耳动静。那些声音混杂着断断续续的呜咽，时而疯癫，时而破碎：“是我没用……我没护好你……”
客厅里的人瞬间僵住，面面相觑。没人敢动，没人敢去敲门。
我站在走廊尽头，听着门内的声响从狂暴逐渐变成压抑的抽噎，最后只剩下细微的、像被捂住嘴的呜咽，断断续续，直到晨光爬上窗棂才彻底沉寂。
第二天清晨，失心熊打开门走出来。眼下有浓重的青黑，手腕上的伤口用布草草缠过，渗出暗红的血。她依旧沉默，眼神比昨天更空了些，仿佛把所有的情绪都留在了那个被泪水和碎片淹没的黑夜。
她坐在餐桌旁，看着面前的面包，一口没动。阳光落在她身上，却像落不到实处，整个人透着一股透明的脆弱。
我忽然明白，有些崩溃从不在人前张扬。它们会在黑夜里撕开一道口子，把所有的痛苦、自责、绝望一股脑地倒进去，然后在天亮时缝补好伤口，继续用沉默的躯壳支撑下去。只是那道口子始终在那里，一碰就疼，一到夜里就会重新裂开。
仔仔熊的死，像一把钥匙，打开了失心熊灵魂里最深的囚笼。只是这囚笼的门，只在无人看见的黑夜里敞开。而我们这些旁观者，除了沉默地见证，什么也做不了。
仔仔熊死后，失心熊的心也死了。
晚安，仔仔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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