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屏幕上的诡异字符如同冰冷的毒蛇，钻进陈阳的眼底，盘踞在他的脑海。
[…警告…检测到异常…能量波动…源头…接近…你…小心…它们…被吸引…]
“操！”
陈阳低骂一声，像被烫到一样把手机扔在床上，整个人猛地向后弹开，脊背再次撞上冰冷的墙壁，刚刚消退不久的恐惧海啸般卷土重来，甚至更加汹涌。
被吸引？接近？
它们真的来了！不是幻觉，不是恐吓！那个女人说的是真的！
巨大的恐慌攥紧了他的心脏，几乎让他无法呼吸。他像困兽一样在狭小的房间里快速扫视，目光掠过紧闭的窗户、抵着门的椅子、狭窄的卫生间门口……任何一个阴影都仿佛在蠕动，随时会扑出那可怕的黑色怪物。
逃跑？能逃到哪里去？如果它们能追踪所谓的“能量气息”，躲到哪里才算安全？
打电话？对，打电话！那个女人留下的卡片！
他手忙脚乱地摸出那张冰冷的黑色卡片，手指因为颤抖几乎握不住。可上面一片空白，没有任何号码，怎么打？用意念吗？！
绝望开始蔓延。
就在这极致的恐慌几乎要压垮他的瞬间，另一种情绪却如同被挤压到极致的弹簧，猛地反弹上来——
是愤怒！
一种被逼到绝境、无处可逃后的暴躁和蛮横！
凭什么？他妈的凭什么？！
老子只是想送个外卖赚点辛苦钱，按时交上这破房子的租金！招谁惹谁了？差点被当成外卖嚼了不说，现在还要被不知道什么鬼东西追杀上门？连觉都不让睡？！
去你妈的能量气息！去你妈的魇秽！
一股邪火猛地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烧得他眼睛都有些发红。恐惧还在，却被这股突如其来的暴怒强行压了下去。
躲不了，那就……
他猛地看向被扔在床上的手机，又看了看紧握在手里的黑色卡片。
它们被吸引？是因为这个？还是因为……我？
一个疯狂又符合他当下心境的念头蹦了出来：如果躲不掉，那就主动迎上去！看看所谓“被吸引”的，到底是什么玩意！总比提心吊胆等着它们找上门，拆了自己的家门强！
干了！
陈阳深吸一口气，不是平静，而是带着一种豁出去的颤抖。他不再犹豫，一把抓起手机和黑色卡片，猛地拉开抵门的椅子，拧开锁链，一把拽开了房门。
清晨略带凉意的空气涌进来，楼道里空无一人。
他几步冲下楼，跨上电瓶车。拧动电门之前，他看了一眼手机，又看了一眼那张黑色卡片。
“妈的，不是能感应吗？来找我啊！”
他不再去看平台订单，而是凭着一种模糊的直觉，或者说是一种破罐破摔的莽撞，拧紧电门，电瓶车猛地窜出，不是往繁华的主路，而是朝着城市更边缘、更老旧、阴影更多的区域驶去。
他骑得很快，风吹在脸上，稍微冷却了他发热的头脑，但那股拼命的狠劲还在支撑着他。他刻意穿行在那些光线不足、人流稀少的背街小巷，目光警惕地扫过每一个垃圾桶后面，每一个紧闭的卷帘门角落，感应着口袋里那张卡片可能出现的反应，或者说，感应着胸腔里那股微弱热流的异动。
时间一点点过去，阳光逐渐变得刺眼，城市彻底苏醒。他漫无目的地转悠了快一个小时，除了几个早起倒垃圾的店主和通宵熬夜的行人，什么都没碰到。
紧张感慢慢被疲惫和一种“我是不是傻了”的荒谬感取代。那诡异的字符警告，会不会真的只是手机故障？
就在他车速慢下来，几乎要放弃这愚蠢的“钓鱼”行为时——
嗡。
胸腔深处，那股沉寂了一夜的灼热感，极其轻微地跳动了一下。像是一颗火星落入干草堆。
几乎同时，他口袋里那张冰冷的黑色卡片，似乎也散发出一丝难以察觉的温热。
陈阳猛地捏紧刹车，电瓶车停在了一条更加偏僻的死胡同口。胡同尽头堆放着大量废弃的建材和垃圾，散发着浓重的霉味。光线被高大的墙壁遮挡，这里比主巷要阴暗潮湿得多。
那股熟悉的、令人作呕的淡淡腐臭味，又隐隐约约地飘了过来。
他体内的那股热流跳动得明显了一些，像是在发出无声的预警。
陈阳的心跳再次加速，但这一次，除了恐惧，更多的是一种“找到了”的紧张和狠厉。他轻轻放下车支脚，动作尽可能轻缓，从踏板上拎起那块备用电池——他出门时鬼使神差带上的唯一“武器”。
他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往胡同深处走去。
越往里，腐臭味越浓。光线也越发昏暗。
在一堆破烂的石膏板和发黑的海绵垫后面，他看到了它。
比昨晚那个稍小一些，身体的黑色显得淡薄少许，那颗漩涡般的“脸”转动得也有些滞涩。它正趴在一只死状凄惨的流浪猫尸体上，发出细微的、令人牙酸的吮吸声。
陈阳胃里一阵翻腾，但怒火却瞬间压过了恶心。
就是这些东西！
他不再隐藏，踏步上前，故意踩碎了一块地上的碎砖。
响声惊动了那只魇秽。
它猛地从猫尸上抬起头，漩涡般的面孔“看”向陈阳，发出一声尖锐但威力似乎稍弱的嘶鸣，带着一种被干扰进食的恼怒，贴地疾冲而来！
速度比昨晚那个慢！
陈阳瞳孔一缩，非但没有后退，反而低吼一声，全身肌肉绷紧，再次抡起了手中的电池！
“给老子死！”
依旧是那股蛮横的、不管不顾的力量！胸腔内的热流被怒意和杀意引动，轰然爆发！
嗡——！
炽热的红芒再次包裹电池，扭曲的空气形成灼热的刀锋虚影！
但这一次，陈阳清晰地感觉到了不同。那股热流似乎……更听话了一点？虽然依旧狂暴，但涌出的瞬间，他下意识地试图将它更多地“压”进电池里！
轰！
赤红的电池精准地砸中了扑来的魇秽！
“嘶嗷——！”
惨叫声响起，黑烟冒起。但这只魇秽并没有立刻崩溃，而是被打得翻滚出去，身体边缘溃散，发出痛苦的嚎叫，挣扎着想重新凝聚。
陈阳一愣，随即反应过来，这东西比昨晚的弱！而且自己的力量……好像也弱了一点？或者说是控制力不够，威力分散了？
眼看那魇秽又要扑上来，陈阳脑子一热，也顾不上多想，一个箭步冲上前，根本不管什么章法，抬起脚就朝着那团还在冒烟扭曲的黑影狠狠跺了下去！
“妈的！妈的！让你吓唬老子！让你追老子！”
他一边骂一边跺，脚底传来一种踩烂某种腐败粘稠物体的恶心触感。每一次踩踏，他都能感觉到胸腔那股热流会顺着身体涌下去一点，灼热的气息透过鞋底爆发开来，烫得那魇秽嘶嚎不止，黑烟直冒。
纯粹是街头打架斗殴般的蛮干！
几下之后，那魇秽终于承受不住这种物理法术混合的双重打击，发出一声极其不甘的尖啸，彻底崩溃消散，同样化作一小滩恶心的焦黑粘液。
陈阳喘着粗气停了下来，看着地上那摊东西，又看看自己冒着轻微热气的鞋底，一种极其荒谬的感觉涌上心头。
这就……解决了？用脚踩死的？
还没等他缓过神，那滩焦黑粘液的中心，一点微弱的、暗紫色的光芒吸引了他的注意。
他小心翼翼地用电池拨弄了一下，一颗比米粒稍大、不规则形状、散发着微弱紫黑色光芒的“晶体”滚了出来。它触手冰凉，内部仿佛有淡淡的黑雾在流动。
鬼晶？
那个女人好像提到过这个词。
他犹豫了一下，用电池把它扒拉到一边，没敢直接用手去碰。
杀了第二只。
它们确实被吸引来了。
而他，好像真的能杀掉它们。
陈阳站在原地，胸口剧烈起伏，看着那颗小小的晶体，又感受了一下体内缓缓平复却似乎壮大了一丝丝的灼热气流。
恐惧还在，但一种更加原始、更加凶悍的东西，正在恐惧的土壤里破土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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