萌学园的午后,阳光透过巨大的琉璃窗,在图书馆深处洒下斑驳的光晕。空气里弥漫着旧纸张与魔法尘埃混合的宁静气息。
欧趴坐在靠窗的一张小桌前,面前摊开着几本厚重的古籍和一份写得密密麻麻的研究笔记。他的目光却并未落在书页上,而是微微偏头,落在不远处那个几乎与书架阴影融为一体的身影上。
茱莉叶。
她坐在离他最远的角落,身姿挺直,低垂着眼睫,正安静地翻阅着一本极其古老的、用月光族特有文字书写的典籍。清冷的侧脸在光影勾勒下,如同冰雪雕琢,没有丝毫情绪波动,仿佛一座美丽却隔绝的孤岛。
欧趴的目光温和而专注,没有打扰,只是安静地陪伴。自从茱莉叶以这种彻底遗忘的状态回归后,这样的场景便时常发生。他不再像最初那样急切地试图通过“心之锁”去沟通或唤醒什么,而是选择了另一种方式——存在。
他定期为她检查身体和能量状态,这是唯一被允许的、短暂的近距离接触。每次检查时,他都会极其专注,将十之星纯净温和的疗愈能量化作最细腻的触须,感知她体内月光魔力的流淌。他能感觉到,那曾经因记忆风暴而有些紊乱的力量,如今已变得如深潭般沉寂而强大,却也更加……封闭。
检查结束时,他总会轻声说一句:“状态很稳定,茱莉叶老师。” 而她,总是闭着眼,淡淡地回应一个单音:“嗯。”
除此之外,再无多言。
但欧趴并未气馁。他发现,虽然记忆的通道被彻底封锁,但那把由他意志和本源构筑的“心之锁”,与茱莉叶魔力本源之间的联系却从未断绝,甚至因为日复一日的能量检查而变得更加……敏锐。
他无法读取她的思想,无法传递复杂的信息。但他能极其模糊地感知到一种“状态”。
比如现在,他能感觉到,那冰封的核心深处,并非绝对的死寂,而是处于一种极致的“静”与“宁”。没有痛苦,没有波澜,是一种近乎绝对的、无悲无喜的平静。就像此时的她,沉浸在古老的文字里,外界的一切都与她无关。
这种感知,让欧趴感到一种奇异的安心。只要她不再痛苦,只要她安然存在,便好。
有时,他也会尝试做一些极小的事情。比如,在检查能量时,会刻意将一丝极其温暖、蕴含着“安宁”与“守护”意念的能量,悄然融入她的魔力循环。又或者,在他研究某些可能对稳定灵魂有益的古老阵法时,会“恰好”将相关的书籍放在她可能路过的书架显眼处。
他从不期待回应。就像泰咪日复一日的早餐,就像众人无声的陪伴,这只是一种单向的、温柔的传递。
然而,偶尔,也会有极其微小的“意外”。
一次,欧趴正在研究一个复杂的灵魂稳固符文,遇到了一个难以理解的节点,下意识地凝眉沉思,指尖无意识地敲着桌面,散发出一丝极淡的困惑和专注的情绪波动。
就在这时,他感觉到“心之锁”传来一丝几乎无法捕捉的、微弱的共鸣。不是来自茱莉叶的力量,更像是……她正在阅读的那本古籍上,某个类似的符文被动地回应了他的困惑?
他惊讶地抬起头。
几乎在同一时间,茱莉叶翻页的动作几不可察地停顿了一下。她那冰蓝色的眼眸,从书页上抬起,极其短暂地、没有任何情绪地扫过他面前摊开的那一页复杂符文,然后目光落回自己的书页,仿佛只是无意识地活动了一下视线。
整个过程不到一秒。
快得像是错觉。
但欧趴确信那不是错觉。她看到了,而且那瞬间的停顿,或许意味着她脑海中相关的知识被短暂激活了一瞬?
虽然没有交流,没有对视,更没有解答。
但这一次极其微小的、通过第三方媒介(古籍符文)产生的间接“互动”,却让欧趴的心中涌起一丝难以言喻的暖流。
看,她并非完全隔绝。 只是通往她世界的路,变得极其曲折和隐秘。
还有一次,深夜里,欧趴因为一个关于时空魔法的难题而心烦意乱,独自一人坐在月光角平复心绪。他无意识地摩挲着那枚一直带在身边的月光石,心中充满了对茱莉叶现状的无力感和一丝深藏的担忧。
就在这时,他清晰地感觉到,“心之锁”另一端那片永恒的冰寂平静,似乎微微荡漾了一下。如同极寒深潭中,投入了一颗极小极小的温暖石子,虽然未能激起波澜,却确实让那绝对的“静”产生了一丝微不可察的变化。
他猛地一怔,下意识地看向教职工宿舍的方向。
是……被他烦躁的情绪影响了吗?还是……她感知到了什么?
下一刻,那丝荡漾便消失了,重新回归深沉的平静。
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
但欧趴却久久无法平静。他不再感到烦躁,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沉的理解和更加坚定的耐心。
他明白了。他的情绪,他的状态,或许会通过这把特殊的“锁”,极其微弱地传递过去。他无法用言语唤醒她的记忆,但他可以用自己的平静和坚定,去默默守护她那片冰封世界的安宁。
于是,欧趴变得更加沉稳。他依旧研究,依旧尝试,依旧每日传递着温和的能量与意念。但他不再焦虑,不再强求结果。
他只是在那里。 如同月光角永远亮着的、不刺眼的柔光。 如同她窗外那棵历经风霜却始终挺立的古树。 安静,持久,温和地存在着。
茱莉叶依旧清冷,依旧沉默,依旧游离于世。
但她会在欧趴进行能量检查时,比平时更加放松一丝丝。 她会在遇到某个极其晦涩的魔法难题时(虽然无人知晓),手边的另一本相关典籍总会“恰好”就在附近。 她周身那冰冷的、生人勿近的气场,在欧趴靠近时,会不易察觉地收敛少许。
没有记忆的复苏,没有戏剧性的转变。 只有无数个日常片段里,那些细微到几乎不存在的、无声的默契与静默的守护。
心锁虽冷,因执念而微温。 月辉清寂,因长伴而静流。
这便是独属于欧趴和茱莉叶的,后遗忘时代的故事。 平淡,细微,却绵长如时光本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