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江韵靠在宿舍门边,黑纱后的目光穿透门板,仿佛能“看”到里面正对月冥想的茱莉叶。谜亚星和欧趴的推测,帝蒂娜的感知,她都隐约知晓。萌骑士们试图解开茱莉叶身上的谜团,那份善意她并非感受不到。
但她只是嗤之以鼻。
“法则的体现?冰冷的绝对?”她在心中冷笑,“一群自以为是的家伙。”
他们根本不懂。茱莉叶的强大,并非来自什么抽象的法则,而是源于更具体、更残酷的东西——那是用百年的孤寂、无数次记忆的洗刷、至亲的牺牲和自身血液被无数次抽取研究后,硬生生锤炼成本能的东西。那精准到恐怖的控制力,是在一次次灵魂濒临破碎的边缘,为了不彻底毁灭周围一切而被迫磨砺出的枷锁和保险。
“天授”无解?确实无解。因为它根本不是问题本身,而是问题引发的症状,是那过于强大的生命力为了维系破碎灵魂不彻底消散而形成的、最残酷的自我保护机制。它抹去记忆,不是因为记忆是负担,而是因为那些情感波动会直接威胁到灵魂的存续。
茱莉叶永远不会崩溃? 柳江韵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是的,任何人都可能崩溃,但她不会。 因为“崩溃”意味着灵魂的彻底瓦解,而她的灵魂早已处于一种奇异的“碎裂却稳定”的状态。每一次记忆流失,每一次情感冲击,都是将灵魂再次打碎,又被那蛮横的生命力和冰莲的祝福强行粘合。痛苦吗?当然痛苦。但那痛苦不会导致终结,只会让那粘合后的灵魂变得更加…非人,更加接近他们口中那所谓的“冰冷绝对”。
她就像一颗内部布满了无数裂纹,却被外部极致寒冰死死冻结住的水晶球。不会碎,但也不再是真正的水晶了。
萌骑士们想修复裂痕?可笑。那裂痕本身就是她存在的一部分。
柳江韵所做的,从来不是试图去“治愈”茱莉叶,那是对她百年挣扎的侮辱。她做的,是守护这份“碎裂的稳定”。阻止任何可能超过当前“碎裂度”的冲击,清理掉那些不知死活想来触碰水晶的苍蝇,以及…在茱莉叶偶尔从冰封中透出一丝属于“人”的气息时,陪着她,让她那短暂的存在瞬间,能多一点暖意。
至于她自己? 柳江韵无声地笑了笑。黑纱之下,那双能看透黑暗却也畏惧强光的眼睛微微眯起。 她的强大同样来自深渊,来自背叛,来自对人心的彻底失望。她的暗影力量与茱莉叶的月光看似对立,实则同源——都是为了在绝望中活下去而磨砺出的獠牙和利爪。
她留在萌学园,不是因为这里安全,而是因为茱莉叶在这里。茱莉叶那不可思议的、在经历一切后仍未被污染的核心纯净,是她这个从泥沼里爬出来的人唯一愿意靠近的光。虽然这光本身可能并无意识。
萌骑士?盟友? 柳江韵不介意利用他们来转移明面上的麻烦,比如那些蠢蠢欲动的暗黑族或者月光族残余。但真正的底牌和背后的阴影,她从未打算与他们共享。她知道的东西,远比他们想象的要多。比如,那股篡改历史的力量,其气息她隐约感到一丝熟悉,似乎与当年导致她眼睛变异的那股力量同源…
但这些,她不会告诉任何人。除非确定这对茱莉叶绝对有利。
就在这时,宿舍内的茱莉叶周身月光微微波动了一下,虽然极其细微,但柳江韵立刻察觉到了。那不是力量失控,而是一种…深层次的能量共鸣,仿佛感应到了远方某种同源却充满恶意的召唤。
柳江韵眼神一凛,身影瞬间融入阴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茱莉叶身边。
茱莉叶已经睁开了眼睛,冰蓝色的眼眸望着某个方向,闪过一丝极淡的疑惑。 “怎么了?”柳江韵问,语气随意,仿佛只是随口一问。 茱莉叶微微蹙眉,摇了摇头:“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叫。很讨厌的感觉。”她按了按心口,那里的微热感似乎跳动了一下,带着一丝排斥。
柳江韵黑纱后的目光瞬间变得锐利。召唤?是月光族那些阴魂不散的老东西?还是…别的什么?
她表面上却笑嘻嘻地说:“肯定是哪个不开眼的暗黑族又在搞鬼啦!别理他们!走走走,睡觉睡觉,美容觉最重要!”
她看似蛮横地打断了茱莉叶的感应,拉着她躺下,心里却已经将这件事列为了最高优先级调查事项。任何可能引起茱莉叶能量异常波动的因素,都必须被扼杀在萌芽状态。
茱莉叶顺从地躺下,闭上眼睛。那讨厌的感应很快被柳江韵打断,心口的微热感重新占据主导,带来安宁。她很快沉沉睡去。
柳江韵却没有睡。她站在窗边,黑纱后的眼睛望向远方无尽的黑暗,周身弥漫着冰冷的、几乎凝成实质的杀意。
无论是什么东西,想打扰茱莉叶此刻难得的平静,都得先问问她同不同意。
萌学园的夜晚,看似平静。 一方在努力探寻真相,试图温暖和治愈。 一方在默默守护现状,冷酷地清除威胁。 而被守护的中心,那看似脆弱易碎的冰核,其内部蕴藏着的,是足以让整个世界为之战栗的、绝对的月光。
风暴在暗处积蓄,而冰核依旧寂静。无人知晓,当封印真正解开的那一刻,降临的将是救赎,还是彻底的湮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