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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墨痕疑云

九川赋

第一幕:碎纸的涟漪

  清晨的金石轩庭院,露水未晞。谢敲棋一袭素雅裙装,步履从容地沿着青石小径漫步。她的目光从不真正流连于那些精心修剪却毫无生气的花木,而是像最精密的探针,细致地扫过地面、墙角、石缝。

  这是她在胭川就刻入骨子的习惯——父亲说,真正的风向和价码,从不写在账本上,而是藏在市井的尘埃和对手无意遗落的碎屑里。

  忽然,她的脚步在假山石旁微微一顿。

  一点不寻常的朱红色,嵌在深色石缝的湿泥中。不是花,也不是漆。

  她左右瞥了一眼,确认无人注意,便用绣着缠枝莲纹的帕子边缘,小心翼翼地将那点红色连同它附着的一小片被浸透的碎纸剔了出来。纸是上好的官纸,质地细密,边缘呈不规则的撕裂状。那朱红色是一种极其细腻粘稠的黏土,绝非宫苑常用培植土。

  她不动声色地将帕子收起,指尖能捻到那泥土特殊的滑腻感。心,微微沉了下去。

  第二幕:风声与试探

  回到内室,屏退侍女。她在窗下就着光仔细审视。

  纸片上的墨迹已被水晕开,模糊难辨,但一个清晰的蓝色墨印前缀“工部甲柒”却残留着。她认得这种编号格式,曾在尹朗书案废弃的草稿一角见过。

  工部的内部用纸,沾着罕见的朱红黏土,被撕碎遗落在她的院中?

  “春茗。”她轻声唤来心腹侍女,语气如常,仿佛只是闲聊,“昨日院里可有什么特别?我仿佛听得夜里有些动静。”

  名唤春茗的侍女想了想,低声道:“回夫人,院里并无事。只是听前院洒扫的小太监嘀咕,说昨夜工部旧库那边闹了鼠患,折腾了半宿,今早还见侍卫领队在那边巡查呢,脸色不大好。”

  鼠患?工部旧库?侍卫巡查?

  谢敲棋端起茶盏,氤氲的热气模糊了她眼底的锐光。她想起昨日向尹朗请安时,他眉宇间那一丝难以化开的烦躁,以及她问及公务时,那句罕见的、带着敷衍的“库房琐事,不必挂心”。

  绝非琐事。

  她需要知道更多。但不能问尹朗,不能问下人。她需要一个既安全又能提供不同视角的信息源。

  她想到了玉露阁那位来自霁川的林夫人。六少主尹阔醉心书画,远离权力核心,他的夫人看起来温和无害,或许…正因为置身事外,反而能看到些被忙碌之人忽略的细节。

  “备一份清淡的霁川点心。”她吩咐道,“替我递帖子给玉露阁林夫人,就说…我新得一副难得的古棋谱,听闻夫人亦好此道,心中欢喜,特来请教切磋。”

  第三幕:玉露阁的“渠”字

  玉露阁的氛围与金石轩的沉稳迥异,带着一种散漫的宁静。林知乐接待了她,笑容温和,并无多少戒备。

  寒暄过后,谢敲棋将食盒推过去,笑道:“一点小食,望妹妹别嫌弃。新川饮食厚重,我想你会想念霁川的清淡。”

  林知乐眼睛微亮:“多谢姐姐惦记,正是想念这一口呢。”她亲自为谢敲棋斟上花茶。

  谢敲棋顺势叹道:“是啊,一方水土养一方人。不仅是饮食,连这地气也迥异。我胭川花木繁盛,到了新川,竟有些水土不服,难以养活,真真可惜。”

  她话题引得天衣无缝,林知乐果然被触动,眉心微蹙:“姐姐说的是。新川规矩大,连泥土都仿佛带着几分肃整之气,不似我霁川山野,自在蓬勃。”

  她说着,沉吟片刻,像是下定了决心,起身从窗边一案几的书卷下,取出一片小心压平、边缘还沾着些许干涸泥土的碎纸片。

  “不瞒姐姐,前日我在窗下松土,想种些带来的霁川花籽,便发现了这个。”她将纸片递给谢敲棋,神色间有些困惑,“我看这上面似有个‘渠’字,百思不得其解,莫非与新川水土相关?”

  谢敲棋接过那片纸,指尖几乎难以察觉地一颤!

  同样的官纸质地!同样的撕裂痕迹!一个清晰的、虽被水渍晕染但依旧可辨的“渠”字!

  与她发现的编号碎片、朱红土、工部鼠患、侍卫异常巡查……所有线索在她脑中瞬间串联、碰撞、炸响!

  地下渠!是了!只有关乎宫城地下沟渠网络的图纸,才会用上这种内部编号,才会让工部如此紧张,才会需要暗中巡查废弃出口!

  她心中已是惊涛骇浪,面上却露出恰到好处的好奇与专注:“咦?这倒稀奇……这纸质似是官造,这‘渠’字……像是旧卷宗上的笔触。”她抬起头,看向林知乐,眼神真诚,“妹妹若信得过我,可否容我将此物带回细看一二?我或许能从这纸质墨迹上看出些渊源,也好解妹妹之惑。”

  她需要一个合理的、不引人怀疑的理由将这片关键证据带走。请教棋谱是幌子,这片“渠”字纸,才是她此行的真正目的。

  林知乐本就不愿多事,见她神情恳切,又说得在理,便嫣然一笑:“自然使得。不过是片废纸,有劳姐姐费心了。”

  第四幕:不速之客与矿粉

  谢敲棋正打算拿着那片轻飘飘却重若千钧的“渠”字残纸回到金石轩,准备闭门细细参详时,院门外却传来一阵急促杂乱的脚步声和一个清亮却带着薄怒的声音。

  “知乐可在?有桩蹊跷事,非得请你瞧瞧不可!”

  是江无暇!她竟直接闯了进来,一身红衣似火,眉头紧锁,身后跟着神色凝重、步伐沉稳的武昭阳。

  “知乐!”江无暇不等她开口,直接将一团揉得皱巴巴的纸拍在酸枝木桌案上,力道之大,震得一旁的茶盏叮当作响。那纸上沾着些在阳光下折射出金属光泽的深色矿物粉末。“瞧瞧!这是什么鬼东西?鬼鬼祟祟塞在我惊鸿苑的假山石缝里!当我丹川人眼瞎吗?!”

  谢敲棋的目光瞬间被那矿物粉末吸住——辉锑矿碎屑!黛川深山才有的矿产!怎么会出现在十少主的别院?!

  几乎同时,武昭阳上前一步,声音冷静低沉,带着不容置疑的力度:“我亦在演武堂侧院的排水口发现了此物。”她将另一片稍大的、边缘被水浸湿的碎纸放在旁边,上面是用工笔细致勾勒的交叉线格和标注符号,俨然是某种地下管道的结构剖面图。“发现地点异常。且自昨日傍晚始,宫中侍卫巡逻的路线与交接频次皆有调整,暗哨增多,尤其关注各宫苑的废弃出口与地下窖口。此事,绝非偶然。”

  谢敲棋只觉得一股寒意猛地从脊椎窜起,瞬间蔓延至四肢百骸!

  窃图之事,确凿无疑!但对方竟如此猖狂,不仅将证据遗落得到处都是,甚至……甚至这矿粉……是试图将嫌疑引向与黛川有关联之人?她的夫君四少主尹朗?或是……那位二少主夫人,黛墨琛?

  这是一个局!一个极其阴险歹毒的局!

  第五幕:朱红土与最终的拼图

  就在这时,侍女通传,八少主尹恒和叶夫人来了。

  谢敲棋抬眼,看见叶满蹊陪着笑呵呵、捧着一个大食盒的尹恒进来。

  “谢夫人也在?正好正好!”尹恒嗓门洪亮,打破了室内几乎凝固的气氛,“我刚试做了新点心,拿去给六哥尝尝,哄他开心!路过你这,也给你和叶夫人分分!”

  叶满蹊跟在他身后,目光却轻轻掠过桌案上那堆刺眼的碎片,最后落在谢敲棋强作镇定却难掩苍白的脸上。她柔美的眉心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待尹恒放下食盒,又被工部来的人匆匆叫走后,叶满蹊才上前一步,声音轻柔却清晰:“方才来得匆忙,在百香阁外的石阶缝隙里,也发现了些不合时宜的东西。”她自袖中取出一方素白绢帕,轻轻展开,里面正是少许朱红色的黏土和一片极薄、几乎透明的碎纸。“新川宫墙之内,殿宇之间,应无此等土质。”

  朱红土!她也发现了!位置不同,却与她最初在院中假山石缝里的发现惊人地吻合!

  所有的线索——编号、“渠”字、结构图、辉锑矿粉、朱红土、工部“鼠患”、异常巡逻——在谢敲棋脑中轰然贯通,彼此咬合,组成了一张清晰无比、却也令人不寒而栗的图景:

  有人盗取了宫城地下暗渠的旧图!行动仓促遗落了碎片!并试图用黛川矿粉嫁祸于人,搅浑这潭水!

  室内陷入死一般的寂静。方才还怒气冲冲的江无暇也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抿紧了唇。武昭阳的眼神锐利如刀,扫过每一个人。叶满蹊安静地站着,却像一面镜子,映照出所有人的不安。而林知乐,也屏住了呼吸,脸上血色褪尽。

  谢敲棋深吸一口气,知道再也无法回避。她目光缓缓扫过眼前四人,声音压得极低,褪去了所有伪装,只剩下冰冷的锐利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

  “诸位妹妹……”她每一个字都说得异常清晰,“我们恐怕,无意中撞破了一桩……足以惊动九川的隐秘。”

  她将指尖重重地点在那堆碎片上。

  “有人,窃走了宫城地下引水暗渠的原始图录。如今风声鹤唳,川主震怒,七少主正奉命暗中严查。”她顿了顿,目光如冷电,“而我们手中的这些东西,是线索,却也是……催命符。”

  “若处理不当,你我异川而来的身份,便是最先被推出去顶罪、平息事端的羔羊。”

  沉重的寂静再次降临,压得人喘不过气。

  “现在,我们需得决断。”谢敲棋的声音如同最后的钟声,敲在每个人心上,“是各自散去,赌对方查不到自己头上,祈祷下一个被‘鼠患’或‘意外’找上的不是自己?还是……将线索合一,或许能搏一线生机,甚至……反客为主?”

  抉择的时刻,冰冷地摆在了所有人的面前。

  而在窗外,假山石的阴影最深处,十二少主尹晗无声地摩挲着一枚冰冷的黑色棋子,嘴角缓缓弯起一丝玩味的、冰冷的弧度。

  “棋子的反应,比我想象的更有趣。”他低语,身影缓缓融入渐深的暮色之中,“七哥,你的‘将’……到底会怎么走呢?真是……令人期待啊。”

  首先打破沉默的是武昭阳。她上前一步,目光扫过桌上所有物证,声音沉稳如铁:“散,则力分,必被逐个击破。墨川兵法有云,‘疑兵之策,贵在合击’。唯有将线索合一,厘清脉络,方能辨明敌友,寻得生机。”她的态度明确而坚定。

  江无暇冷哼一声,虽仍带着怒气,却也不再冲动:“丹川人从不怕事!躲躲藏藏不是我的风格!既然有人想把脏水往我们这些‘外人’身上泼,那就揪出他来,看看谁先死!”她选择了直面冲突。

  叶满蹊柔美的脸上闪过一丝忧虑,但很快化为平静。她轻声道:“莹川虽小,亦知覆巢之下无完卵。此事关乎宫闱安全,若不能查明,我等确难置身事外。或许…合力查明真相,才是唯一的生路。”她选择了理性的合作。

  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最犹豫的林知乐。她脸色依旧苍白,眼神中充满了对卷入是非的抗拒。她来自霁川,只求平安度日。但眼前的情形,独善其身似乎已不可能。她看了看桌上那些来自不同院落的碎片,又看了看眼前几位同样来自异川、眼神迫切的女子,最终,她深吸一口气,声音微颤却清晰:“我…我不知能做什么…但若诸位姐姐决议如此,我…我愿意将我所知,尽数告知。”她选择了有限的信任与跟随。

  谢敲棋看着她们,心中那块冰冷的石头稍稍落下。至少,初步的共识达成了。

  “好。”她沉声道,“既然如此,我们需立下盟约。今日之事,出此门后,绝不可对外人提起只字片语,包括各自院中侍女、甚至…夫君。”她特意强调了最后两个字,目光锐利地看向每个人,直到她们都凝重地点头。

  “所有物证,暂由我统一保管勘验。我会设法厘清其中关联。”谢敲棋继续道,“诸位妹妹回去后,务必如常生活,切勿再主动搜寻,以免打草惊蛇。但需格外留意身边任何异常动静、人员往来,尤其是与工部、侍卫巡逻相关之事。若有发现,需以最稳妥隐秘的方式告知于我。”

  她迅速给出了行动指令,展现出了超出常人的冷静和组织能力。

  第七幕:暗处的窥视与新的棋手

  众人又低声商议了几句联络的暗号和时机,便准备各自悄然散去。

  然而,就在此时,庭院外隐约传来侍女向某人问安的声音:“…参见七少主。”

  屋内五人瞬间脸色一变,交换了一个惊疑的眼神。七少主尹睿?他怎么会突然来到这?

  谢敲棋迅速将桌上所有碎片用那方素绢包起,塞入袖中,动作快如闪电。几乎同时,她脸上已恢复了平日那温婉得体的浅笑,仿佛刚才的一切从未发生。

  脚步声渐近,厅门被轻轻推开。一身常服的七少主尹睿站在门口,目光沉静,不着痕迹地迅速扫过屋内神色各异的五人,以及桌上那杯尚未动过的、尹恒送来的点心。

  他的出现,像一颗突如其来的石子,投入本已波澜暗涌的湖面。

  “看来,我来得不是时候?”尹睿的声音平和,听不出喜怒,却带着一种无形的压力,“听闻六嫂此处热闹,顺路过来瞧瞧。诸位嫂嫂、弟妹,可是在商议什么要事?”

  棋局之上,一位所有人都未曾预料到的棋手,在此刻,悄然入局。

  第一幕:不速之客

  七少主尹睿的突然出现,如同冰水泼入滚油,瞬间炸裂了玉露阁内本就紧绷的气氛。

  屋内五人神色各异。

  谢敲棋心跳如擂鼓,面上却依旧是那副温婉浅笑,袖中紧握着证据的手心沁出细汗。她飞速思考着尹睿的来意——是巧合?还是他早已察觉?

  江无暇的怒火被警惕取代,丹凤眼微眯,审视着这位不请自来的七少主,身体下意识地进入了防御姿态。

  武昭阳最为镇定,她只是微微颔首致意,目光冷静地评估着尹睿,如同评估战场上的不确定因素。

  叶满蹊垂下眼睑,掩饰住眼中的波澜,纤长的手指无意识地捻着衣角。

  林知乐脸色更白了些,几乎想将自己藏起来,眼中满是生怕秘密被戳穿的惶恐。

  “七弟说笑了。”谢敲棋率先开口,声音平稳,带着恰到好处的惊讶与客气,“不过是姐妹们得闲,聚在一起说说话,尝尝八弟新做的点心罢了。怎敢劳七弟大驾亲临?”她巧妙地将“议事”转化为“闲聚”,并用尹恒的点心作为现成的掩护。

  尹睿的目光缓缓扫过桌上那碟未被动过的精致点心,又掠过众人脸上尚未完全褪去的惊疑,嘴角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哦?八哥的手艺自是极好。只是方才在门外,似乎听得院内颇为…热闹,还以为出了什么要紧事,特来探望。”

  他话中有话,目光最终落在那碟点心上,仿佛只是随口一提,却又带着不容忽视的探究。

  江无暇忍不住想开口,却被身旁的武昭阳极轻微地拉了一下衣袖制止。

  “劳七少主挂心。”武昭阳沉声道,语气是一贯的冷静,“不过是姐妹们闲聊,声音大了些,惊扰少主了。”她将“热闹”轻描淡写地归为闲聊声大,滴水不漏。

  尹睿笑了笑,不再追问,反而自然地走到桌旁,拈起一块点心:“既如此,我可否也讨一块尝尝?八哥的手艺,我可是馋了很久。”

  他此举看似随意,却瞬间拉近了距离,也将他自身置于一个看似“无害”的参与者位置,而非审问者。

  众人一时不知如何接话。谢敲棋心念电转,笑道:“七弟喜欢,自是最好不过。”她亲自将点心碟子向他推了推。

  尹睿慢条斯理地吃着点心,状似无意地闲聊:“说起来,近日宫中似有些不太平。工部旧库闹了鼠患,折腾得人仰马翻,连父王都惊动了。诸位嫂嫂、弟妹在各院居住,还需多加小心,门户要紧。”

  他主动提起了“鼠患”!而且提到了川主已知情!

  这话如同重锤,敲在每个人心上。谢敲棋几乎可以肯定,尹睿绝非偶然到来!他知晓内情,甚至可能……就是为了此事而来!

  她强迫自己镇定,顺着他的话道:“多谢七弟提醒。我们也听闻了些许风声,正自忐忑呢。却不知…是何等鼠患,竟能惊动川主?”她试图试探他掌握了多少信息。

  尹睿放下点心,拍了拍手上的碎屑,目光看似随意地扫过众人,最终定格在谢敲棋脸上,那眼神深邃,仿佛能看透人心。

  “据报,是啃坏了一些陈年的图纸。”他语气平淡,却字字清晰,“多是些前朝遗留的地下渠网旧图,本已无用,但终究是工部之物,遗失了些许,总是不美。父王震怒,责令严查。”

  地下渠网旧图!他直接点明了!

  室内落针可闻。所有人都明白了,尹睿不仅知道,而且知道的比她们想象的更多!他是在暗示,还是在警告?

  “原是如此…”谢敲棋艰难地维持着笑容,“确是些不打紧的旧物,怎会有人去偷这个?”她继续装傻。

  尹睿忽然轻笑一声,那笑声在寂静的厅堂里显得格外清晰:“是啊,我也好奇。偷些无用旧图做什么?除非…有人想借那早已废弃的暗道,做些什么见不得光的事。”

  他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袖:“不过,这些自有侍卫和工部去操心。诸位嫂嫂、弟妹只需关好门户,安心度日便是。若遇到什么…不同寻常的泥土、矿粉,或是来路不明的纸片,置之不理,或是交由下人处理便是,何必亲自劳神?”

  泥土!矿粉!纸片!

  他几乎是在明示了!他知道她们发现了什么!他甚至知道她们正在为此聚集商议!

  一股寒意从所有人脚底升起。她们自以为隐秘的会和、小心翼翼的试探,在眼前这位七少主眼中,或许如同透明一般。

  尹睿说完,意味深长地看了谢敲棋一眼,那眼神复杂难辨,有审视,有告诫,似乎…还有一丝极淡的、不易察觉的暗示?

  “点心甚好,多谢款待。叨扰了。”他微微颔首,不再多言,转身悠然离去,仿佛真的只是顺路过来尝块点心。

  留下厅内五人,面面相觑,冷汗湿透了重衣。

  方才艰难达成的同盟和计划,在尹睿这番看似随意却句句惊雷的话语下,显得如此脆弱和可笑。

  “他…他全都知道?”林知乐的声音带着哭腔,充满了恐惧。

  “岂止是知道!”江无暇咬牙,“他根本就是在警告我们,别多管闲事!”

  武昭阳眉头紧锁:“但他最后那句…‘置之不理,或是交由下人处理’…是让我们彻底撇清?还是…另有所指?”

  谢敲棋沉默着,反复回味着尹睿的每一句话,每一个眼神。他那句“交由下人处理”…是在暗示她们可以通过某种隐秘的渠道将东西交给他?还是真的让她们彻底放弃?

  还有他那意味深长的一瞥…

  她猛地深吸一口气,眼神重新变得锐利:“不,他若真想阻止我们,大可直接揭穿,或严令禁止。但他没有…他来了,点了我们一句,又走了…”

  她看向其他四人,压低了声音,几乎耳语般道:“他或许…不是在警告,而是在…试探,甚至…引导。”

  “引导?”叶满蹊轻声问,眼中闪过一丝了然。

  “引导我们,将东西交给他?还是引导我们,继续查下去?”江无暇皱眉。

  谢敲棋缓缓摇头:“现在还看不透。但可以肯定的是,这潭水,比我们想的更深。七少主…也绝非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

  她将袖中的证据握得更紧:“我们的计划不变,但要更加谨慎。七少主今日之言,是危机,或许…也是转机。”

  而在玉露阁外,远去的尹睿并未回头,只是对身旁的亲随低声吩咐了一句:“盯紧十二弟的静思斋。还有…保护好金石轩和玉露阁,别让‘老鼠’惊了她们。”

  亲随低声称是,身影悄无声息地融入阴影。

  更远处,假山石后,十二少主尹晗把玩着那枚黑子,嘴角的笑意更深,也更冷。

  “七哥啊七哥,你这‘护花’的举动,可是把自己也暴露了…这下,更有趣了。”

  三方势力,五位身陷漩涡的女子,一场围绕废弃图纸的暗战,在新川深宫之中,悄然全面展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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