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幕:百香阁的“醉”与“醒”
百香阁内,丝竹声声,暖香浮动。五少主尹逍斜倚在软榻上,半阖着眼,指尖随着乐师的琵琶声轻轻叩击案几,一副沉醉其中的模样。几位清客在一旁或吟诗作画,或品评香茗,气氛慵懒闲适。
一名小太监躬身入内,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
尹逍眼皮都未抬,只是挥了挥手,懒洋洋道:“嗯…知道了…退下吧…莫扰了这曲《春江花月夜》的意境…”
小太监喏喏退下。
一曲终了,尹逍仿佛才从乐声中回过神来,打了个哈欠,对众人笑道:“妙极,妙极!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能得几回闻啊!今日尽兴,诸位且先回吧,容我…独自品品这余韵。”
众人知趣,纷纷行礼告退。
当最后一人身影消失在门外,阁内乐师侍女也悄然退下后,尹逍脸上那抹闲散慵懒的笑意瞬间消散无踪。他睁开眼,眼神清明锐利,哪里还有半分醉意。
他起身,步履沉稳地走向内室一面巨大的博古架。架子上并非珍玩,而是各式各样的香料罐、茶叶瓮。他手指在其中几个看似随意的罐子上按特定顺序轻触了几下。
“咔哒”一声轻响,博古架悄然侧滑开,露出一条仅容一人通过的狭窄暗道。他闪身而入,书架无声合拢。
第二幕:金缕台的“算”与“谋”
暗道通向一处极其隐秘的斗室。室内陈设简洁,唯有当中一张宽大案几,上面摊着数张新川都城坊图、漕运水路图,以及…几张与工部失窃图纸极为相似的、却更为详尽的地下渠网结构图。
金川郡主竹潇夏早已端坐案前,正对着一本摊开的巨大账册,指尖飞速拨弄着一把赤金算盘,神情冷肃专注。算珠碰撞声如急雨打芭蕉,与她平日在外表现出的雍容华贵判若两人。
听到脚步声,她头也未抬,只清冷地道:“来了?比预计的晚了半刻钟。”
尹逍毫无愧色,自如地在她对面坐下,自顾自倒了杯冷茶:“总得把戏做足。方才七哥的人还在附近转悠。”他瞥了一眼渠网图,“如何?‘老鼠’可都出洞了?”
“岂止出洞,快要翻江倒海了。”竹潇夏停下拨算盘的手,将一份密报推到他面前,“二嫂的人像疯狗一样咬着各院不放。老十二还在暗中添柴加火。谢敲棋她们快被逼到墙角了…你那位七哥,看似在查,实则像是在…养蛊。”
尹逍快速浏览密报,轻笑一声,指尖在“黛川矿粉”字样上点了点:“添柴加火?他这分明是想把整个黛川都拖下水,把水搅得越浑越好。倒是好算计。”
“的确是步好棋。可惜,算计的是自家兄弟,格局窄了。”竹潇夏语气平淡,却带一丝不易察觉的鄙夷,“工部那边,‘亏空’补得如何?”
“父王亲自过问,自然是‘补’得天衣无缝。”尹逍嘴角勾起一抹嘲讽,“面子上的账,总是做得最漂亮的。只是这‘鼠患’…怕是还要闹上一阵子。”
第三幕:心照不宣的“弈”
两人对话极快,信息密集,显然早已习惯此种交流方式。
“你确定,那关键的东西,还在那下面?”竹潇夏忽然问道,目光扫过那些渠网图。
尹逍神色稍正:“‘龙首’下的‘暗室’,当年参与建造的匠人早已‘病故’的病故,‘归乡’的归乡。图纸上那一部分,也被当年主持工程的某位‘大人’刻意隐去了。如今知道它确切位置和开启方法的…”他顿了顿,意味深长地看着竹潇夏,“…恐怕不超过三人。”
竹潇夏眸光微闪:“看来,川主陛下当年修建这水渠系统,所图非小啊。”她语气冷静。
“何止非小。”尹逍冷笑,“若非此次‘失窃’闹大,谁会去查那些早已封存的旧档?谁又会想到,平日排水泄洪的沟渠之下,竟另有乾坤?老十二…倒是阴差阳错,帮了我们一个忙。”
“帮忙?”竹潇夏挑眉,“他若真把那‘钥匙’找到了呢?”
“找到?”尹逍像是听到了极好笑的事,“那‘钥匙’岂是那么容易找的?即便他真走了狗屎运,找到了地方…没有‘密码’,也不过是找到个更坚固的囚笼罢了。更何况…”
他语气转冷:“…真到了那一步,第一个容不下他的,可不是我们。”
两人沉默片刻,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冰冷的默契。
“接下来如何?”竹潇夏问。
“等。”尹逍手指敲了敲桌面,“让老十二继续折腾,让二嫂继续发疯,让老七继续查…让他们都去争、去抢那些摆在明面上的‘线索’。我们…只管看好我们的‘门’。”
他看向竹潇夏,眼中闪烁着棋手般的冷静光芒:“这局棋,才刚刚开始。我们要的,不是一子一地的得失,而是…终局。”
竹潇夏闻言,嘴角终于勾起一丝极淡的、却锐利无比的笑意:“好。”
第四幕:尘埃外的“影”
片刻后,尹逍重新出现在百香阁前厅,脸上又挂回了那副浪荡闲散的笑容,仿佛刚才的一切从未发生。他伸了个懒腰,扬声唤道:“来人!本王新得了好茶,请六哥过来品鉴品鉴!”
而金缕台中,竹潇夏也合上了账册,神情恢复成一派波澜不惊的雍容。她起身,吩咐侍女:“备车,去市舶司。有一批黛川的矿到了,近来品控不佳,该去‘压压价’了。”
他们如同精密的戏偶,完美地切换着面具,游走于光与影的两端。
无人知晓,在这座喧嚣混乱的宫城之下,两条最清醒的“鳄鱼”,已悄然布下了他们的棋局。他们冷眼旁观,甚至偶尔推波助澜,等待着所有人一步步走向他们预设的终局。
而那个关于地下水渠最深处的、被命名为“龙首”的秘密,依旧沉埋在黑暗之中,静待着能真正开启它的人。